夜承被安置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鲁金玲走在前面,她将门推开,西弦跟在后面,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小小的医疗器械和数不清的管子,还有那掩不去的药水味。
垂在身侧的手臂蓦地收紧,看着床上躺着的白发苍苍的夜承,西弦脑海中一下跳出了当年的画面……
“爸,这次月考,我的英语又考了一百分。”
七岁的西弦高高举着试卷冲进卧室,满心期待着父亲的夸奖,可等来的却是父亲满脸的不耐烦。
“以后少拿这些没用的东西给我看,浪费时间。”
西弦委屈的站在那哭了,眼泪落在手中的试卷上,染花了老师批阅的那漂亮的一百分。
“一个男孩整天就知道哭哭哭,真是没出息,滚滚滚。”
夜承非但没有心疼他,反而动手驱赶他,将他关在门外。
西弦站在书房门口,哭的更厉害了。他怀念以前跟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每次他考了一百分,妈妈都会夸奖他。
那时,西弦并不懂父亲的心思,只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父亲才不喜欢他。他努力的想要变优秀,就为了让父亲多看他一眼。若不是后来鲁金玲一次次虐待他,父亲视而不见,若不是他们的儿子死了,他得知他们将他接回夜家的真相,恐怕到死他都还被蒙在鼓中。
“西总。”鲁金玲见西弦在门口站着发愣,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便推了他一下,提醒道:“你进来吧。”
在看向鲁金玲的那一瞬间,西弦目光极为犀利,带着浓浓的恨意。
只是一刹那,他很快意识到不妥,便立刻掩去了那本不该流露的异样情绪。再抬眼时,深邃的眸底已恢复一贯的平静。
“好。”
鲁金玲一副伤心的样子,“现在他每天都要靠着呼吸机来维持生命,医院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可我不相信,这才一直坚持治疗。”
若非西弦一早就知道鲁金玲的真实面目,还真就容易被她骗了。
“鲁总对夜董真是情深意重。”
西弦负手而立,桀骜的薄唇勾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纹。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情分总还是有的。”鲁金玲抹着眼泪,道:“现在你亲眼看见了,应该知道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西弦唇畔斜勾,淡淡说道:“是西某唐突了。”
若他没猜错,鲁金玲之所以还留着夜承一口气,一来是想稳固夜氏的股价以及公司高层的稳定;这二来嘛,想必是她还未从夜承口中套出那件夜家价值连城的传家之宝存在哪,所以才没动手。
当然,关于那件传家之宝,他也是略知一二。
儿时贪玩,他在父亲书房外偶然间听到的,只知道是枚戒指,放在什么保险箱里。但再具体的,他就不清楚了,也从没在夜家见过。
鲁金玲笑了笑,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
“没事,毕竟这是我们两家第一次合作,还是这样大的生意,西总谨慎点也是对的,我非常理解。”
正说着话,鲁金玲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后,道:“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西弦点头,“请便。”
待鲁金玲离开房间后,西弦唇角的笑意渐渐僵住。他紧盯着夜承那张早已写满岁月沧桑的脸,剑眉紧蹙。
时隔二十年,父子再见面,谁能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看着屏幕上那微弱的心电图,西弦薄唇紧抿,浑身都在隐隐发颤。半响,他突然抬起手,落在呼吸机的开关上。
他告诉自己,只要按下去,夜承就会立刻没命,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也就得报。可偏偏手指不听使唤,手臂也开始颤颤巍巍,几次下定决心,都没能按下去。
外面脚步声渐近,在鲁金玲推门而入的同时,西弦猛地收回手。转身之际,他眼神已恢复平静,“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那我送你下楼。”
鲁金玲总觉得西弦好似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
“好。”
西弦点头示意,唇边扯过一丝几乎没有温度的弧度。随鲁金玲下楼后,西弦便带着祁风离开。
西弦上车的时候,顺口问道:“东西都放好了吗?”
“放好了。”
祁风开门,坐上驾驶位,“我会一直安排人监听,尽快收集好鲁金玲和谭平山的出轨证据,以及他们的贪污证据。”
“嗯。”
西弦疲惫的闭上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太阳穴。
祁风刚要启动车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夫人那边好像进展不怎么顺利,欧欣妍总是在片场找夫人麻烦,要不要我去警告她一下?”
“暂时不用。”
西弦淡淡开口,“上次的事就瞒着她,我怕这次再出手会惹来她怀疑。她那么要强,一定不希望我在背后帮她,别适得其反。”
祁风点头,“是啊,蔓婷那件事,到现在夫人还不知道。”
西弦似想到了什么,好笑地一勾唇,“她性子那么倔强,吃点苦头也好,否则还怎么长进。你继续关注着,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好的,老板。”
车子启动,在鲁金玲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宝贝。”
谭平山突然从后面抱住鲁金玲。
鲁金玲正想事想的入神,被谭平山这么一搞,吓得心脏砰砰跳。她一拳垂在谭平山身上,“哎呀,你个死鬼,要吓死我啊。”
“怕什么?人不都已经走了。”
谭平山只穿着一条大裤衩,上身裸着。
“还好没被他撞见,否则这桩生意怕是要黄了。”
鲁金玲总觉得西弦来这是别有目的,“你说,他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关于你和我的事吧?故意来堵门的?”
“你少在这杞人忧天了。”
谭平山拉着鲁金玲就往卧室走,“放心吧,咱们都做的这么隐秘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哎呀,你个死鬼,瞧给你猴急的。”
“快点嘛,我都等好几天了,心痒痒的很呢。”
房间里,一对中年男女在行不雅之事,声音时常传到隔壁去。而隔壁躺着的人正是夜承,此刻他食指忽然动了一下,可也就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