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明媚，繁华大城笼罩在细碎的金光里，一切都是那样炫目。但这个世界，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
啸天股东大会结束后，便召开了一场简短的新闻发布会。
全球同步直播。
顾雨熙陪萧昊天练完琴，刚准备喝口水，手机震了一下。
陌生短信。
[顾小姐，有时间看看电视，有你关心的……]
这信息，有些含糊不清。
顾雨熙秀眉微蹙，坐在了沙发上，半信半疑得打开了电视。
饶是隔着电视屏幕，那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有如机关枪一样，刺目的镁光灯都快要闪瞎她的眼睛。
“各位媒体朋友们，我是新一任啸天银行的总裁明战……”
清冽之音悠悠传来，顾雨熙的心脏骤然一紧。右手不自觉得攥紧了遥控器。
明战。
他就是明战？
明明知道，这人不是寒战，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得将目光投向了电视上的发言者。
站在发言席上的年轻男子，眉目清隽，身姿爽朗。发言，沉稳有力。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都带着十足的分量。
无论是眉毛，还是眼睛，又或者鼻子和嘴巴。简直和寒战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眉宇褪了青涩，稳重许多。
这样立体直观的看到他，比那张照片更令顾雨熙心痛。那尖锐的痛意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痛得她眸中水雾弥漫，痛得她快要窒息。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心碎唤道。
“阿战……”
本来已经缓解不少的小腹坠痛一下又引发了，脸色又一次煞白。
她关了电视，踉踉跄跄得朝着楼上走去。
每走一步，都那样沉重。
刚才的画面还在脑中横冲直撞，呼吸都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上到二楼，在楼梯口站了两分钟，才慢慢得走向了她的房间。
“他明明就是阿战啊，为什么清滢说他不是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
顾雨熙关上房门，将门反锁。后背抵靠着房门，身体缓缓滑了下去。
“阿战，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明战？你到底是不是阿战？”
……
顾雨熙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窗幔拉开，阳光斜斜洒落，虽不刺眼，却也闪耀。
她怔了怔。
过了两分钟，待视线完全清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浮动的空气里隐隐有凉薄的味道。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骨，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清上面的时间，心下一惊。挣扎着坐起来，目光骤然一滞。
“萧总……”
坐在沙发上，带着无线耳机，正在开视讯会议的萧慕辄眸光一紧。随即关了视频连接，起身站了起来。
“你醒了？”
萧慕辄阔步走到她面前，垂眸，温声问道。
“萧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雨熙苍白着脸色，心下既疑惑又不安。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慕辄眸光紧了紧，淡声反问。
“我这是……”
顾雨熙避开他的目光，蹙了蹙眉。额角抽痛了一下之后，瞬间清明。
心太痛，晕倒了。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床。
萧慕辄站在床边，伸手扶了她一下。
顾雨熙脸颊一红，轻轻挣脱开，小声道。
“萧总，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不可以出去……”
“顾雨熙，需要我帮忙吗？”
话音刚落，萧慕辄垂了眼帘看向她，很是认真道。
“嗯？”
顾雨熙愣了一下，抿了抿唇，低声拒绝。
“不用。”
说完，趿着拖鞋朝着洗手间走去。
“我说得是顾寒战。”
萧慕辄侧了侧身，墨瞳里翻滚着漫漫暗潮。
顾雨熙身形一僵，呼吸骤停，双手不由攥紧成拳。
沉默蔓延……
萧慕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口微裂。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触碰了她心底里的秘密。从接到柳妈电话，听闻她晕倒，他就开始纠结。
告诉还是不告诉？
这个时候，他有些能够理解傅清滢了。
她一动不动。
他顿在原地。
“顾雨熙，我可以帮你去找他……”
最后，还是萧慕辄先开了口。
“不用了。”
顾雨熙重重咬唇，僵硬的躯壳开始轻轻颤栗。阳光拉下的影子孤独而悲凉。
寒战说过，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好。”
萧慕辄轻抿薄唇，喉结滚了滚。
“我出去了。”
说完，他真的放缓脚步走了出去。
吧嗒。
房门轻轻合上，顾雨熙脚步一僵，眼角滚下了一颗泪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慕辄居然会主动跟她提及‘顾寒战’。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情？
他这样‘关心’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钻入心底的痛，渐渐笼上了一层浓愁。
“她需要安静，你别去打扰她。”
萧慕辄摁住他的小肩膀，让他老老实实坐在琴凳上。
“那你还在她房间待了一下午呢？”
萧昊天噘嘴，不服气道。
“……”
萧慕辄不再说话，而是拿出琴谱，翻到了《星星小夜曲》那一页。而后，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修长，指甲修剪齐整。这双手，天生就是一双弹奏钢琴的手。
偏偏，他没能深入这一行。
他是萧俊年唯一的儿子，亦是萧家唯一的继承人。
从小，爱好便被剥夺。
他习金融，学权谋，一步步走向商界顶端。
事到如此，他心中早已没有抱怨。
爱好和责任，他没有选择。
顾雨熙终于下了楼，无论病痛还是心痛，都没有让她忘记现下的职责。
距离少儿钢琴选拔赛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所有曲目萧昊天都能熟练弹奏，但即便这样，也不能骄傲松懈。指端的乐感非常重要，必须要天天勤加练习。
才下了两级台阶，叮叮咚咚的琴音就传了过来。她立刻听出来，弹奏者不是萧昊天。
萧慕辄？
她又走了两步，站下，左手紧握住楼梯扶手。
这首曲子是她第一次参赛的曲目，没想到，一曲夺冠。
那时，妈妈肖嬿还在。
那个时候，寒战还没有来到顾家。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她还记得，获奖之后，爸爸妈妈带她去吃了一顿大餐。
那时的她，是多么幸福？
可是现在……
往事浮尘，顾雨熙有些站不住，干脆坐在了楼梯上。屈膝，双手环抱住并拢的小腿。
这个样子的她，很像一名认真欣赏音乐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