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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风里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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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回过头来,凌厉地瞪着采青,“亏你想得出来。你带着殿下和公主离开时,陆远之是怎么吩咐你的?现在保护两个幼主,才是为首之任。我从来不会违抗我家主子的命令。他既然这么安排,必定有他的原因。我们去救援,只会打破计划,也许会败得更惨。到时候别说救援他们,连我们也自身难保,谁又来照顾幼主?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让两个孩子孑然隐藏,你觉得能藏得安生吗?”

采青的目光越来越悲凉绝望,退了两步,喃喃说:“这么说……皇上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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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来了一场及时雨。

端木锐的祭天仪式被迫取消,便将陆远之关押在地牢之中,派重兵把守。他直接占领了尚在修葺的西琰皇宫,做为复国都城。

殿外,长长一声喧闹,“报……”

端木锐正坐在髹金九龙纹椅宝座上,双手细细地抚着椅上的精细龙纹,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堂下的侍卫,只问,“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我们的侍卫无故被关在地牢里,醒来才发现,原来……原来……”

“原来什么?”

“原来是李代桃……被……被化成民国皇帝的模样,关在了地牢里。也不知是谁,早就将他们的身分换过来,以瞒天过海。还有……还有……”

龙椅上的端木锐再无心思打量这宝座,目中精光一闪,“还有什么,快说。”

“皇后娘娘的棺柩也是空空荡荡的,那个替娘娘准备棺柩与葬礼的中郞将不知所踪了。皇上,会不会是赵燕将军所为?”

端木锐睨了睨殿堂上侍候的十四郞,见他双眸呆滞,垂首弯腰,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已经受朕控制了,而且时刻与朕呆在一起,怎么会放走陆远之。还不快派人去追,陆远之和朱姑娘同时失踪,救援的人一定跑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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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的声音缓缓传来。

陆远之浑浑噩噩地躺着,似睡似醒,不知是梦里还是到了阴曹地府,只觉得周身阴冷。

耳边的声音连续不断,一直撞击着脑波。

缓缓眨眨眼,四处幽暗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只觉着自己是躺着,身子一动不能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端木锐说要将自己烧尸祭天,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周身有火辣辣的烧灼感呢?

摸了摸自己,肌肤尚且完整,只是体温微凉。

又听着啪嗒啪嗒的声音,从这撞向的声响来区别,雨水像是撞在了木头上。

伸手去摸,四处都碰壁,狭窄而冰凉。

突然让他想到了棺材,难道自己被关在一具棺材里?

心中万分不甘,既然还活着,就要努力挣扎,用力又推又踹,却全是徒劳。无意间又摸索到身边还有一个人,那是全身冰凉,却是软软的,从那纤瘦的骨骼来辨别出是个女的。

陆远之不知道是谁将他和一个女尸关在棺材之中,只听着雨声噼里啪啦,还伴着车轮滚滚向前。

山路崎岖,摇摇晃晃的又将他弄晕了过去。

雨在半夜里停了,又行了许多的路,好在一路顺畅,未遇上什么危险与路人。

完颜静歌身披绿色蓑衣,头顶青色箬笠,架着马车艰难地行走以泥泞满布的山路上。马上车陪坐着一个人,那是曾陪他征战沙场的慕容老将军家的儿子,本是被派去了边疆守卫国土,回城探亲,正好碰着国难当头,便与他接了头。

另外两辆马车上,也是他的生死之交,不知陪着他在沙场上打了多少场胜仗的部下。

这三辆马车上,都拉着一具棺柩。

其余两具是空的,唯有完颜静歌驾马的这具装着两个人。

天色越发越亮,雨虽停了,山路却十分难走。

泥泞被卷进车轮里,转了一圈又被甩出去。车轮越转越慢,马儿十分吃力。

终于行至了他们约定好的,城外五十里地的三叉路口,远远的就能瞧见自在在那里接应。焦急的她急忙奔过来,见了三具棺材,心登时落地了,“皇上,你终于把娘娘救出来了?”

完颜静歌点了点头,朝另外两个将军说道:“劳烦二位驾马离开,稍后再汇合。”三辆马车是要奔向不同路口,以训导敌人视线。

这时的完颜静歌,哪里还是先前的疯魔模样,早已髻发整齐,衣衫整洁,就连穿着一身粗糙的蓑衣蓑笠,也隐约能见着他儒雅的俊容,一言一行皆是睿智沉稳,“快把棺盖抬开,上了船就能安全了。”

他和自在与慕容少将,将二人抬进船仓,已见三辆马车载着棺柩奔向不同之处。

自在急忙问,“皇上,都已经给娘娘服下解药了吗?怎么还不见娘娘醒转?”

船儿一摇一晃,黎明之光映着他满面的隐忧,叹一口气说:“都已经不再是什么帝王了,这里不再有皇上,也不再有娘娘。日后小心口舌,免得暴露行踪。端木锐控制了十四郞,一定会在皇城称帝,再无人能与他对抗。我与陆远之都与他有过节和深仇大恨,只有逃命天涯了。”

自在依在船壁上,随着一摇一晃,“主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连陆远之一起救。他本来就该死。”

完颜静歌一阵沉默,深吸一口气,缓缓靠在朱小朵的身边,已觉服了解药的她,体温已经明显回升了。脱下蓑衣蓑笠,解开身上的披风搭在她身上,这才放了心,“他确实是该死,但是他始终是安安和平平的父亲。”他也不知道,救了他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不是因为小朵,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正说着,陆远之缓缓醒来。

黎明时分,船仓外的光线轻浅地落在他苍白无力的脸上,那双唇已经龟裂开来了。

若要论体魄,肯定是完颜静歌更胜一筹,毕竟是习武之人,又久经沙场。他在完颜静歌面前,倒显得弱了,眨眨眼一看,不由一惊。

完颜静歌递过去一个絳青色水囊,“给,喝口水。”又道:“自在,把干粮拿给他,别又饿死了。我可不想白救他一场。”

战场上的敌人,杀父仇人,又是灭族灭国的匈奴,更是他棋逢对手的情敌。

完颜静歌对陆远之,多多少少是有些憎恨的。

陆远之愣住,他只好将水囊搁在他身边,再不言语。

看了他良久,陆远之才惊疑地问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疯了吗?”放眼一看,他身边还躺着朵朵的尸体,安安详详的。陆远之不知道,完颜静歌到底是凭着什么本事,可以瞒天过海,把他和朵朵的尸体救了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他脑里盘旋。

完颜静歌这才漫不经心地说:“我若是不装疯,你早就把我剁成肉酱了吧。”

陆远之问,“那……那……那你怎么会……救我……”

这声音十分低弱,尤如蚊声。

完颜静歌侧眸看他一脸的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想必也是因为小朵的死才如此茶饭不思,“先喝口水,吃点东西。”

自在这才将干粮替过去,没好气道:“给,都是你给害的,却还要我们来救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救你也是白救的,救过来还不是只会和我家主子抢人,不过还好,公主和殿下只会认我家主子。”

完颜静歌拿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在,她这才闭了嘴。

陆远之没有一点胃口,接过干粮,满面悲凉,呆滞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朱小朵。他淡蓝色的衫子上,还留着干枯的血迹,发髻凌乱,面色苍白,看样子要多潦倒有多潦倒,“你说的对,你们不该救我的。”

他的面容上映着仓外射时来的第一缕晨光,越发衬得他苍白无色,若不是因为他睁着眼,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

完颜静歌的目光也落在朱小朵身上,只道:“你不吃东西,只会死的。到时候真的辜负我费尽力气救你出城。”

陆远之语声悲凉,“我倒宁愿死了。你救我做什么,我是你的仇人,你救我做什么?”

自在越发不爽快,瞪向他,“你要想死,去死啊。这里有河,你跳下去自己了断,晦气得很。”

完颜静歌又拿眼神瞪她,她却越发不服气,“主子,我说的是实话。救了他就是多一个累赘,过一会见了公主和殿下,还要破坏你们的父子感情。再等娘娘醒来,他还要和你抢夺爱妻。主子,你真的不该救他的。”

闻言,陆远之的目中精光一闪,“你说什么?”

自在不愿搭理他,哼了哼声,“没跟你说话。”

完颜静歌瞪她一眼,她靠到角落里,再不出声,只是眼睛里多了许多的厌烦与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