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中的鬼魂数量并不多，穆七七如今灵感远超常人，白日晚上的出去这么折腾，也并未在哪儿感受到很强烈的鬼气，偶尔有些残魂，都是在一些修建多年的路口处徘徊，全是在城市街头横死之人，他们不会于尘世间逗留太久。
相比而言，这个密度比起在小世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歌舞升平。
所以穆七七认为，就算张雨泽因为拿了沾染阴气的东西随身携带，而被路过的孤魂野鬼盯上——当然，本身这个可能性已经极小。纵然是真被跟上了，也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并且失联。毕竟大部分鬼魂都要缠人一段时间，将猎物的阳气消耗下去，才好有进一步的行动。
另外，鬼魂本身受到制约，青天白日的不可能下手，从黄昏到现在晚间短短几个小时，能做到屏蔽了联系又杀人的厉鬼，穆七七自从回了大世界，统共只遇到那么一个索命女鬼，而她前一天又大伤元气，不可能对个不相干的人出手。
那么也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的失踪根本就和他作死没关系，是跟鬼神没关系的意外，比如被人劫财劫色打晕卖了一类纯然的天灾人祸。
而第二个可能，便是因为那符篆上有自己的气息，触动了某些隐秘生活在城市中的大能。而且还得是邪修大能，否则就张管印那样的，装看不见才是常态，哪里会去主动出手，又没什么好处。
她将靠在床头的人偶抱了过来，十足温柔地替他整理衣服。
“你能帮我找人吗？”
瞬间，人偶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透漏出来“你是智障吗？”的感觉。
不对，穆七七眨眨眼，他果然还是面无表情，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穆七七可并不觉着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她是认为，既然这人偶对人……至少是对魂魄的感知格外敏锐，那么沾染了她和那厉鬼双重气息的符篆，若是就在附近的话，它一定能感应到。
重点是他肯不肯帮，只要肯，就是神器。
诚然，穆七七对于张雨泽的感情，没办法强烈到让人偶也产生共鸣。没办法嘛，普通朋友，他又是自己作死，说不上是被她牵连，可到底是多年相交，在如今张管印还没给出她解咒地点的时候，她也做不了什么来帮自己走出困境，那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尽自己所能，尽量看能否帮到别人了。
就当攒功德。
那人偶先前似乎根本不爱理她，后来听她说只要在有双重气息的东西在附近时做出提醒就可以，才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算是勉强同意。
穆七七一跃而起，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出门了。
下楼之后，她先是回忆了一下张雨泽家住哪里，又思索了一下他在已经浪了几乎一个通宵之后，如果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大概是去他的“女朋友”那儿了。
张雨泽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作死，以及猎奇，别的兴趣几乎不存在，故而社交圈子很窄。
而昨晚上一起喝酒庆生的这一帮人都是高中同班，大学同城，这种缘分本身很不容易，否则就凭着张雨泽平日表现出来的个性，大概也不会融入进来。
而张雨泽大学念得是工科院校，同学中女生少得可怜，然而偏偏临近毕业，跟他们这些死党说自己交了女朋友，别人打赌不相信，他竟然还甩出过实锤聊天记录。
当然，穆七七私下和闺蜜聊起，看那对话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应付和不耐烦，一直认为他是被人家一直吊着，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
如果说明明是假期，还刚疯玩了那么久，还能让他不回家补觉，一个人不晓得去了哪儿的，恐怕只有这位女朋友了。
然而穆七七在群里问了一句，却发现不管男生女生，谁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女友，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就算看张雨泽的朋友圈，几乎都是转发一些猎奇的公众号内容。这些东西他们这些朋友都是屏蔽或者看见了也当看不见，那个女友更是从来没点赞留言过。
但不认识，不代表不能找，纵然时隔两年半，穆七七还是精准的回忆起，她曾经有一次陪别的朋友在一个有些小众的公寓楼私房手工店买网红小吃时，偶遇过张雨泽，问他怎么会自己跑到这儿来，他说自己女友就住在楼上。
“单身的小姑娘，租这么贵的公寓楼？”
“嗨，她高中毕业之后没再念书，打工攒了点钱，在上头也是开店，都是你们这些女生才喜欢的玩意。”
穆七七没再多问，不过如今想来，她并不知道张雨泽这个爱好猎奇的宇宙直男，到底知不知道女生到底喜欢什么，但至少有两个信息点不可能出错——楼上和开店。
于是她直接打车到了那栋公寓楼底下。
虽然对她而言，是过了两年半，可现实世界里，这不过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大概率没有搬走。
不太大的公寓楼，四楼以上的所有房间加起来也没很多，保守估计一个上午也能都走一遍，而仅仅是店铺，不包括纯住户，范围就更小了。
似乎回到大世界之后，穆七七的运气有了一点点好转。
也或者是她只有在自己的事情上才格外倒霉，而在管闲事的时候，手气一向不错。
果然，穆七七刚刚找到五楼，路过一间贴满花里胡哨的海报的房间门口时，突然就感觉身后的背包里，人偶动了一下。
它除了之前在那一夜疯狂的闹剧之外，就从来没动过，至少从没当着她的面动，给的最大反应就是眨眼。
“这就是提示吗？”
她停下脚步，看着旁边的房门，门上的海报都非常少女心，还有许多便签纸，仔细看的话都是一些祈求心愿实现之类的话。
甚至还有夸张的，竟然是还愿的，说买了老板娘的粉水晶之后，果然追到了男神云云。
“怪不得之前张雨泽说是卖些女生喜欢的东西，原来是这玩意啊。”
单纯的护身符或者御守一类，不好看，迷信意味又太重，挂在身上被人看到了也似乎不大好，毕竟如今的华国还是无神论者更多些。而这种所谓的“祈愿水晶”就不一样了，说是可以养运势，让人实现愿望，虽然网上历来有不少人在骂，可到底算不上智商税。
毕竟就算没什么用，但至少还好看吧，性价比偏低的首饰而已！
旁边的营业牌上标注的时间非常任性，往往要到午饭后才会开门，但支持电话预约订货一类。
此刻还不到午饭时间，也不知道店主在不在里边。
但不管她在不在，至少张雨泽捡回去的那张符是在的。
穆七七掏出手机，刚想直接打电话问问看预约的事，然而在触碰到手机的一瞬间，激昂的交响乐声响起，把穆七七吓了一跳。
一看号码，张管印打来的。
好么，她自从回来大世界，真是跟姓张的人缘分匪浅，牵扯不清。
她下意识地直接接起来：“怎么，是地点定下来了吗？”
一边这样说着，她想着这公寓楼的隔音未必好，直接在人家门口聊这种话题，且不说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去，至少扰民。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同时往楼梯间方向走。
对面张管印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全是电流音。
穆七七蹙眉，心说我跟同学啊，快递小哥他们打电话信号的好的一逼，偏偏跟你们这些搞阴阳术的人通话，耳朵都要聋了。
而张管印那边说了几句，断断续续的似乎也听不太清她这儿的声音，便说地点还是短信发过去算了。
穆七七答应着，同时将心内的抱怨说出了口。
不知为何，这一句话张管印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楞了一下，随即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灵源道长修的是静心道，他为了锻炼意志，都是故意租住凶宅，信号当然会受风水和残魂的影响。可我店里的风水你该知道的，昨天通话也一直没事，今天却这样，肯定是你那边的问题……”
话说到这儿，电流音夹杂着失真的只言片语，再也听不清内容。
穆七七将手机从耳旁拿开，就见通话直接断掉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她在走廊尽头回身，正看到先前自己观察了许久的那扇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皮粉色家居服的长发女子推开门左顾右盼，不知道再找什么。
那房间中夹杂着奇怪油脂香味的鬼气，沿着走廊直接冲过来，让穆七七鼻子不舒服。
很显然，遥远的小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头顶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随即又因为穆七七关上了旁边楼梯间门发出的动静而再次亮了起来。
这女人身上的油脂味，穆七七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养小鬼的人身上才有的气味。
从前这味道，她在小世界中那个孙元良身上嗅到过，只不过她当时并没法将这两种味道联系到一起，如今才终于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