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七七的拖延是权宜之计，她摸不准03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这个人有很强的实力——身体上的不好说，至少精神上要超过普通人。若是他情绪失控，指不定会搞出什么额外的危险。
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万一要报社呢？
“不找了，她已经死了，兴许连尸体都被销毁了。”男人攥紧了手中的纸单，“被直接挖了心脏。”
他面上的神情没有变化，可是从被捏皱了的文件和他手背的青筋能看出，他如今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幕后黑手已经碎成了渣，愤怒无处发泄，真的很让人担心，而且……因为他面上仍旧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令人连开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穆七七很快注意到了一点——
心脏？
“那你接下来……要找那个买家去复仇吗？”
俗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他妹妹的死，那个买家至少也要占一半责任。哪怕是总把法治社会挂在嘴边上，但她也不反对这样的复仇。
男人冷哼一声：“用不着了，那个人渣早就糟了报应，手术进行到一半出了事故，应该是因为人渣医生的失误，他也没能下得了手术台。”
穆七七神经一紧，难不成这个厉鬼便是当时要买他妹妹心脏的人？
那可真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了，就连一旁的02都一脸的愧疚，似乎自己之前的辱骂太过分。
没再看到别的活人，他们便决定去一楼寻找出口。
听03说，他之前在自己妹妹出事之后，就感觉不对，觉着给他们小区做过义务体检的某个私立医院有问题，但警方似乎是因为毫无证据，所以并未重视。他以身犯险来查，没想到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竟然被抓了。
“都小心点，我是一直警戒着的，还是突然失去意识被抓了来，他们不可能只那么一个人渣医生在。”
这倒是没错，光是这么复杂的手术，没有复数个的助手就不可能。虽然如今他们并不是真的因为有手术才被带过来，但姑且还有一个跟03有血海深仇的厉鬼在。
可是……那厉鬼都已经在楼上将医生给剁了，怎么就始终不露面呢？
3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门外寂静无声。
门被锁着，要刷id卡才能打开，穆七七看了一眼03，见他没什么表示，显然他刚才也只找到了妹妹死亡的证据，至于其他的根本没考虑。
“回去找？他不可能将自己锁死在这儿，肯定有钥匙或者门卡之类的东西在他办公室里。”穆七七现在急于报警，这样提议道。
03表示同意，而02一直趴在门缝试图往外看，这一会儿也开口了：“你俩回去找，我在这儿等着，万一有人进来，我就偷袭他，直接把人打晕了将门卡抢过来不也行吗？”
他人是混，这主意倒是不错，毕竟现在知道众人到底是个什么处境，那么先前被人挑事打了的仇，也就一笔勾销了。
03没意见，穆七七也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往回走。
走到半途，穆七七察觉到了不对劲。
“黎影君？”她在神识中呼唤道。
“什么事，说。”
“外头其实根本没人吧？”
“嗯。”
“是都死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一开始就没有。”
穆七七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为何黎影君似乎明知道底下的尸体不是关键，仍然放任穆七七下楼去折腾，就是知道这厉鬼狡猾，未必会来救人，直接杀人灭迹还差不多。
所以要诱使这厉鬼现身。
“切，直接在神识中告诉我也没关系，当我演不出来吗，还是认为我会圣母到连那个人渣的性命都舍不得？”穆七七腹诽了一句，却是没直接抱怨给黎影君听。
他总是这样，除非是摆出老师讲课一般的架势在答疑解惑的时候，否则从来都是能不说就不说的，沉默寡言到了像是在故意隐藏什么。
“如果你的伴侣一直在骗你呢？”
安东尼奥重复了很多次，但始终没被穆七七放在心上的那句话，无端在脑海中闪过。
这并不是说她如今因为这点小事便不信任黎影君了，只是……如果黎影君懒得解释，或者是自以为为她好，所以隐瞒了一些事。
而这种一无所知，被人安排好一切的状态，穆七七可以尽力去习惯它，却始终无法喜欢并全然接受。说到底，她不是那种喜欢被“霸道总裁”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金丝雀那样“宠爱”，她希望得到平等的对待。
虽然这道理跟一个千年的老顽固似乎是说不通的。
算了算了，习惯就好，人无完人，鬼无完鬼。
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看着03的背影，穆七七戒备地放慢了脚步，跟他拉开距离。
她纵然有功德傍身，但是若被厉鬼偷袭，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去。
其实自从穆七七从地下停尸房上来之后，就感受到这一层同之前气氛不一样了，四处都弥散着鬼气。
而且并不是人渣医生死的屋子更强烈，也没有随着靠近出口而减弱，这就意味着那厉鬼并未离开，甚至在走廊里游荡的时间，不比在那手术室中少。
穆七七猜测，不是他不想走，大概是根本走不了。
如今外头天光大亮，寻常道行的厉鬼根本没法自如行动，定要有个依凭的。
先前已经试探过，若是用尸体为依凭，那尸体被烧了不该毫无反应。
若是用人渣医生为依凭，亲手将其毁了是为什么呢？
兴许是因为他认为这人渣医生已经必死无疑，不想跟他一起魂飞魄散，又怕换了壳子之后又被穆七七发现了蛛丝马迹，干脆毁尸灭迹，让她无从查起，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附身到别的人身上。
那么如今……还没离开这栋建筑的厉鬼，只有两个可能的俯身对象。
究竟是02还是03呢？穆七七陷入了思索。
其实最最快捷的方法，该是将这两个都杀了……但这二人本都无辜，她当然不会这样做。
眼看着03已经走进了方才他翻找过东西的办公室，十分利落有序地挨个抽屉打开翻找，看不出任何可疑的迹象。
其实有黎影君在，穆七七根本是不用担心出不去的，那么大的铁锁说融就融了，区区一扇电子门，若不是还要拖延看看究竟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个，她早就带着人破门而出。
既然这厉鬼是要藏在人的身体内出去，定然是不能任由自己被困在这儿的，如果被附身的是03，他肯定会如有神助的找到id卡……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运气好。
穆七七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也装模作样地去跟着翻找，虽然一无所获，但将病历本看了不少……先前的一部分还是很完备的，再后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买家的记录。
“这是……根本就没有买主？那他挖那些内脏做什么！”
穆七七留心了一下时间节点，发现自己如今翻找的地方，最右边的一格明显不是很整齐。
“这就没错了，03从上边的一排文件翻找下来，直到找到了妹妹，便没再继续往后看，他如果也看过了，就不会忽略这一点……”
忽略其实这个人渣医生根本就疯了。
哪怕是地下黑医，干的是这种枉害人命的勾当，对于手艺的要求也是很高的，重要客户死在手术台上之后，他的生意怕是根本没人光顾，无以为继了。
除了那个死在他手上，却又因为极度贪生，根本不曾离开，化为厉鬼也要缠着他，让他治好自己的厉鬼。
恶鬼也怕恶人，但估计并不害怕逐利的小人，它大约是控制了那个人渣医生的神志，让他认为自己的生意还在继续，其实则是成了活的伥鬼，不断将活人的皮肉肢体换给厉鬼为供品。
想明白了这一切，穆七七终于明白那厉鬼为何会将人渣医生杀死了——它很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死的，先前折磨他还远远不够，如今不得不脱离他来逃过穆七七和黎影君，走之前不论如何也要虐杀掉他来泄愤。
“拎的清是个好事……但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别想着还能逍遥自在吧？至少去炼狱洗个澡？”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东西，动作自然就要慢些，生怕先一步找到门卡，那样就试探不出03的身份了。
03的动作倒是很快，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翻过了整个另一面柜子，过来穆七七身边一起找。然而直到他翻遍了所有的格子，仍然一无所获。
他面色更加阴沉：“这里根本没有id卡，那个凶手简直是疯了！”
将自己和一大波尸体反锁在一栋楼里，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而他的态度，就让穆七七松了口气，看起来03没被厉鬼附身。
“那咱们回去看看02那边，兴许就成功了呢？”
外头根本没有人，若是蹲守成功了的话……
果然，再回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生死不明，穿着白大褂的人倒在门后，02则正在挤眉弄眼地向他二人招手。
“别过去。”穆七七假装被绊倒，拽了一下03的袖子，同时低声提醒。
“信我，他被厉鬼附身了，就是那个一直帮着人渣医生作恶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