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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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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云章究竟动了什么机关,只见他轻轻在石门上按了一下,那墨绿色的石门便在叶瑶面前缓缓打开。

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铺面而来,叶瑶定了定神,走进石室之中。

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神情有点儿倦怠,瞧见了叶瑶的时候,目光有点儿阴冷,却是连动都没动。

中年男子身前,站着两个穿着暗青色衣裳的劲装男子,这二人起身抱拳一礼,什么都没有说,便无声退到了门口。

“你认得我?”叶瑶淡淡瞧着眼前的中年人,笑了笑,说道:“这么说,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了,是不是?”

中年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这里是江城宸王府。至于夫人,瞧着却是眼生得很,你不是那个叫蕊儿的小丫头的姑母吗?可是,吕家并没有还在人世的女孩子,这姑母一词,却是不适合用在你身上!”

“承认你认得我,这很艰难吗?观你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异域人,反而更像是龙骧国人氏!”叶瑶从见到这男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认识她。因为她从那男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震惊和恐惧。虽然他掩藏的很好,但对于叶瑶来说,显然还不够高明。

“我不是龙骧国人氏!”男子冷冷淡淡地说道:“此外,我也不认得夫人你!”

叶瑶微微摇头,淡淡说道:“冯子玉的名头,就算是在南疆和南陆沼泽里,知道的人也不多。倒是在北域之中,因为那些阵法图纸的缘故,知晓他大名的人倒是不少。你既然是冲着冯子玉绑架蕊儿,想来定然和北域有点儿关系。

可是,若是北域的人绑架了蕊儿,应该一路向北,进入那些异域小国,而不是一路向南走,进入江城后,一路偷渡到天京城中。如此看来,你又应该和天京城有所联系。

我想,应该是天京城和北域某一个小国家联合起来了,合谋算计北疆,是不是?”

中年男子微微变色,依旧摇头,说道:“我不是北疆人,也不是天京城人,倒是和南疆有点儿关系!”

叶瑶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龙骧国人氏了?我可不相信,你真的是听命于南疆!”

中年男子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他发现,自己说的越多,好像就错的越多。

叶瑶说道:“你究竟听命于南疆那一位高人?你若是不想说的话,不妨让我猜上一猜!”她之所以能肯定这事儿和南疆没关系,是因为彩虹山城在南疆本就有不少情报生意,若是这事儿传到南疆去了,他们应该有所准备。而这个中年男子说自己听命于南疆,十之八九是打了祸水东引的算盘,希望能将这把火烧到楚慕的身上。

那么,这个男子的真正主人,应该就是楚慕的对头,天京城里的沈家诸人或者兰家诸人,也有也能是叶菡和楚乾的人马。

但是,叶瑶的手里,还捏着叶菡的死穴,叶菡和楚乾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赔进去的生意,那么,剩下的就是兰家和沈家了。而兰家虽然颇受沈太后重视,却终究是比不上沈家在沈太后心中的分量。叶瑶记得,过去的一年多来,兰家人做事很是低调,很少和沈家对着干。

但是沈家,已经出了一个丞相,两个六部尚书,权柄比之兰家这个千年世家更为重。而且,沈太后前些日子封的青霞郡主刚刚折在她手里,此时想些别的阴招来对付她也说得过去。

“是沈家人,是不是?”叶瑶缓缓说道:“想来,也只有沈家行事如此不拘小节,不择手段了!”

中年男子的嘴唇抿的更紧了,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显然是竭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

“前些日子,北域诸国之中,有一些国家去天京城觐见皇帝。朝廷对他们还算是慷慨大方,回赠了诸位使节不少珠宝和美人。其中有一个名叫白月国的小国家,本是想子啊北域寻个地方筑城安家的,可因为态度太过无礼,惹恼了北疆,欲求阵法图纸和筑城的原材料而不得,到现在还是只能四处游荡,靠着劫掠商队过日子。”叶瑶寻思了一会儿,说道:“不久前,白月国的权贵似乎还给天京城去信,希望能成为龙骧国的子民,定居内地,是不是?”

中年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男子终于开口道:“我说过了,我的主人不是沈家,也不是沈行之!”

“原来是沈行之!”他若是不说话,叶瑶一时还想不出来是哪一个,得了这个名字后,她也不再久留,自顾自离了房间,回了自己的清园休息。

却不想,她才一走进房门,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楚渊正站在窗户前,慢慢转过身来。

叶瑶心里一跳,仿佛无事一般笑了笑,说道:“殿下这是连夜回来的吗?哦,燕篱就在客房里睡着呢,我们若是把她惊醒了就不好了!”

她思量了一下,如今这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吧?

“小声些也没事儿!”楚渊淡淡笑了笑,走上前来,手落在她的衣襟上,将那对襟的扣子一粒粒解开,说道:“我听人说,你们两个今日在外面玩得很尽兴?”

“还好吧!”叶瑶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这语气,该不会是吃味了吧?”她仔细瞧了瞧那一张看不出喜怒的容颜,小声说道:“不对,燕篱她是女子,殿下的心胸应该没有这么小才是!唔,难道是因为凤夜轩?”

楚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叶瑶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后知后觉道:“真的是因为凤夜轩?我记得,殿下一直不怎么喜欢他。”

楚渊没有说话,落在她衣襟上的手解开了最后一粒扣子,再往下移,就落到了术在身前的丝带上。

叶瑶有点儿失望地瞧着那一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容颜,他总是这般四平八稳地,她就越发想看他失态的模样。略一沉吟,就决定继续煽风点火,说道:“唔,说起来,叶家那些人里头,我最亲近的一个还应当算是这个哥哥呢!”

眼前人的眼神终于变了一些,好像是变得更深沉了。叶瑶一眼看去的时候,仿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风暴的漩涡,她当然知道,楚渊也就是面上大方罢了,论起小心眼来,一点儿都不必她差。但是今夜,她就是想撩拨他,又加了加码:“殿下可知道,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那时候,他还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叶瑶!”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永远”,究竟能维系多久!

接下来的话她却是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一股子带着掠夺意味的气息从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里涌出来,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燕篱就住在不远处,这声音若是传出去,明日岂不是要被她取笑?

很快,这些念头也消散在了一场曼妙悠长的大梦之中,她仿佛睡在铺满了星光的大海之上,微凉的海水裹着温热的身躯,随着那滚滚波涛怒卷翻腾,也随着细细浪花和月光的奏鸣曲恬然安眠。

第二日,叶瑶醒过来的时候,一如往常那般,楚渊已经起来了,衣裳等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她仔细想了想,完全想不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穿好了衣裳的。每到这时候,她都有种“春宵苦短日高起”的颓废之感,虽然外面的天色当真是才微微放亮,连一点儿日影都不见。

“方月如什么时候抵达江城?”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拥着素白色衾被,略带着几分慵懒气息问:“我们要不要出去迎接?哦,按照品阶来分,她是太子妃,我是亲王妃,好像当真是需要我出去迎接!”这一次,她识趣地只提方月如的名字,没提凤夜轩。若是再撩拨得楚渊发作起来,十之八九会耽误正经事。

“若是抵达江城的话,只怕是要到巳时。”楚渊说道:“不需我们出去迎接,让北疆的属官出去迎接就是了!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江城,而是天京!对外的说法,是取道北疆,辗转前往天京出使。”

“哦,绕道北疆,看来,他们不会再这里久留了!”叶瑶笑了笑,说道。

“凤嘉国的太子不会在北疆久留,但太子妃就不一定了!”楚渊说道:“太子妃的孕期已经有四个月了,只要在北疆说一句‘水土不服,不便远行’,北疆也不能粗暴地把人赶走不是?等太子抵达天京城,只怕要盘桓一两个月才能返程,等来到北疆的时候,只怕太子妃的孩子都快省出来了。到时候,我们更不能送太子妃离开了!”

“把自家太子妃和未出世的孩儿都寄存在宸王府,凤嘉国那边倒是放心!”叶瑶小声嘀咕道:“难道凤嘉国就是如此不安全吗,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带着媳妇到别人家里生孩子!”

“忘了与你说,这一次,跟着凤夜轩出来的女子,不止是太子妃一人!”楚渊将叠好的衣裳送到叶瑶身边,说道:“按照定制,太子府里可以有一位正妃,四位侧妃,其他品级的女眷若干。凤嘉国的这一位太子出行时,还带了两位侧妃!”

“嗯?这不是生怕这个孩子生得安生吗?”叶瑶从衾被里钻出来,笑了笑,说道:“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路上,这位太子殿下的日子,只怕是过得风生水起吧?”

“没有你想象的这般混乱!”楚渊一边帮着她一件件套上衣裳,一边说道:“凤夜轩在御下齐家上已经算是不错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再说了,太子妃也不是个没有成算的人,她心里想必也有分寸!”

“他家的后院起火倒是和我们没有关系,只怕这一把火烧得太厉害了,连咱们这个北疆都点着了!”叶瑶微微叹息,说道:“我猜,咱们一出门,就会碰到叶府的下人,殿下,您说是不是?”

楚渊点了点头,说道:“凤嘉国太子身边的那两位侧妃,一个南越的公主慕容婉,一个是任家的嫡女任可欣。”

“任家?”叶瑶微微挑了挑眉。

“就是那个任家!”楚渊说道:“若是从血缘上来说,她应该是你的表妹。”

“表妹啊?”叶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任家是不是特别不满意方月如?”她其实也可以想象到,李家为凤嘉国皇族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这太子妃的位置却便宜了一个外人,心里头自然不会舒服。

“方月如是龙骧国的公主,凤嘉国皇族不会薄待她!”楚渊没有直说,如此婉转道。

这个时代的衣裳穿起来特别麻烦,特别是这会客时穿得礼服。叶瑶只把里衣和一层内衬穿好之后,就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让半夏和含嫣进来。

本朝的亲王妃礼服还算是简单的,没有那么多的环扣和丝带,但也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侍女才把叶瑶从上打下的行头收拾齐全了。

用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跃上了东方天际,在庭前洒下浅红色的辉光。

早饭还未用完,含嫣便进来通禀,说道:“殿下,王妃,李夫人身边的采苓姑娘过来了!”

“请进来吧!”叶瑶说道。

“是!”含嫣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没多会儿,便带着采苓走了进来。

“王妃,夫人听说凤嘉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即将抵达江城,特意让婢子来说一声,她今日略有不适,就不出席一会儿的迎宾宴了!”

“哦,可请医师看过了,母亲的母亲如今怎么样了?”叶瑶问。其实,李氏那边的情况,一直有人通禀给她。她知道,自己这位母上大人好像是真的想开了,每日赏花看戏闲游,一点儿正经事都不过问,就连叶忠那里,也好久不曾说话了。这一次,她又对太子一行人视而不见,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决定,彻底不管李家和凤嘉国的事情了呢?

“夫人一切安好,请王妃不必忧心!”采苓轻轻说道:“最近这些日子,夫人对说书人说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一直和奴婢商量着,等得了机会,就去北荒深处瞧一瞧,看看那些异域人的日子,是不是如说书先生讲的那般丰富多彩呢!”

叶瑶微微点了点头,也自笑了笑,照例让王府的医师带着丹药上门,以示她这个做女儿的“孝心”。

楚渊始终未予置评,他其实也知道,这一对母女之间只怕也就是如此了,勉强维持着表面上客气而已。李氏或许真的想开了,叶瑶这边也不计较了,可过去的裂痕着实太多了,已经到了无法去修补的程度,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采苓道过谢,便离开了王府。叶瑶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很快就把这一桩心事放了下去!

没多会儿,楚渊自去安排政事,燕篱便寻了机会找叶瑶说话。

“我本以为,这会儿你该忙着去安排人手,准备宴席呢,却不曾想,你竟然没事儿人一般,如此清闲!”燕篱见到她的时候,笑言道:“难道这府中的筵席之事,你尽数丢给管家了吗?”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今儿管家拿三倍的例银,若是宴会没有差错的话,还有额外的赏赐。我好歹也不差这点儿银钱,何必去抢了人家的饭碗呢!”

反正这些事情都有固定的章程,从定菜谱,安排位置,到烹制菜肴,端盘上桌,每一个环节都有人盯着,临上桌前,还有几个医师在一边把关。她便是过问,也不过仅仅是过问而已,没可能比那些做惯了这种事情的人更出色。

燕篱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此也好,反正你也不需要借着这样的机会收拢权利,巩固地位不是!”

对于权贵之家来说,迎客摆宴这样的事情,一般不会出差错。只是这做主母的,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笼络人手,掌控权利,趁机打击后院虎里视眈眈的小妾侧妃们罢了。

其实,管家之权的意义也就在于此了。除了钱财本身的意义,剩下的就都是面子上的事情了!

叶瑶也清楚这里头的门道,但她一贯不喜欢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因此,直到今日,王府里管家的,依旧是各处的管家。就算是有什么事情,管家一般也是去找楚渊,而不是来找她这个王妃。

在这些细节上,楚渊变比叶瑶用心多了。因此,在管理家务事上,叶瑶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等闲不露面。就是叶瑶每日的饭菜搭配,那菜单也不是她自己挑的,而是楚渊那边提前打好了招呼,一一准备好的。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吧,大概巳时过半的时候,楚渊来了清园之中,与叶瑶,还有等在门口的一应属官权贵们迎出门去,在王府门前,见到了凤嘉国的太子一行人。

这一行人是乘坐着马车过来的,将近三百多个人,从头到尾的太子仪仗,看起来相当有威势。

仪仗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叶瑶就见那马车上走下一对穿着明黄色曲裾的年轻男女。男子缓带轻袍,气度从容,女子一手放在小腹之前,笑容温暖。

再后面两辆马车上,也有两个贵妇人分别走下马车来。

其中一个披着白绒绒的雪貂大氅,内里是一件儿素白色镶金边的绫袄,下半身则是一系浅红色石榴裙,打扮得颇有异域色彩。另一个则是披着水绿色孔雀翎裘衣,里面是鹅黄色曲裾,陪着下渗的一条浅蓝色长裙,看上去很有小家碧玉的温婉气息。

叶瑶想,那个穿着颇有异域色彩的人,应该就是南越人的那位公主了,而那个穿着孔雀翎裘衣的人,想来就是李家的那位任可欣。

叶瑶等人迎上前去,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向着王府之中走去。叶瑶随在楚渊之后,稍稍落后了一步,与太子妃走在一起。她们两个女子身后,就是太子府的那两位侧妃。

“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这一转眼,咱们也各自成家了!”方月如略有几分感慨地说:“听说你们得了一个男孩儿,我心里正寻思着,却不知这个孩子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宸王殿下多一些!”

“祈儿如今在新月城!”叶瑶笑道:“倒不是不想带回来见见你这个远嫁的表姨,只是孩子的师祖,也就是华皇后的那一位师姐,她整日把这那个孩子,不愿意离开。再说了,这孩子还小,江城和新月城两头跑,未免太过辛劳了!若是太子妃在北疆住得久的话,应该是有机会见面的!”

“还叫我太子妃呢,果然是见外了!”方月如笑了笑,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一次来北疆,只怕是要长住一段时间了!临行前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如今到了你这里,总算是能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了!”

“北疆的气候虽然寒冷了些,但若是烧伤地热的话,倒是也不算太难熬!”叶瑶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笑了笑,说道:“月姐姐,你身后那两个呢?她们不会也要留下来吧?”

方月如眼里闪过些许冷色,说道:“我自然是不想留下她们的,却不知她们究竟是怎么打算了!”而后,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想着,若是能把她们都支使出去的话,还是都打发走得好!只是,这二位身后的靠山太大,我这个太子妃在她们面前,未免有点儿不够分量!”

“太子那里应该有打算吧?”叶瑶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太子殿下一向心思细密,做事周全,他若是真心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自然会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月姐姐也不必想这么多,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是把这个孩子好生生下来最要紧!”

方月如微微蹙了蹙眉,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也许是我多想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孩子,我的心里就常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其实,自打怀孕一来,我便常常做噩梦,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乱。有一次出门时,竟是忽然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了地方。幸好身边的丫头手脚麻利,这才险险保住了孩子。”

“可是请医师看过了?虽说孕妇都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身体不适,可这其中却也可能有些别的缘故!”叶瑶打量了一下方月如的修为,还是四阶灵术师,勉强能算是中阶灵术师。也许,修为低弱的妇人,妊娠反应剧烈一些吧!

“我自己懂医术,便是太子也是医中圣手。”方月如低低说道:“可是,我们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怕别人就更看不出来!宫里的御医倒是开了些方子,可这时候,我也不敢胡乱吃药,只盼着这孩子吉人天相,平安落地!”

叶瑶听了这话,也觉得心里头一沉。她抬起头瞧了瞧前面的凤夜轩,他还是六阶灵术师的实力,面上没有用什么易容面具,就是以原本模样出现在众人之前。只不过,他此时的气质和昔日大为迥异,以往淸贵淡漠的贵公子,如今变成了气势煊赫,深沉内敛的太子,倒是和楚渊的气质有了几分相似。

“你们修为一直都是如此吗?”叶瑶蹙眉问。她觉得,凤夜轩应该能顺利突破到七阶灵术师,只是如今看来,竟是半点儿长进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血咒之术,让他收到了些微反噬吗?

方月如听了叶瑶的话,黯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两个人修为,已经将近两年没有长进了!北边那些异域小国在北荒安家落户后,我和太子寻了高人过府,给我们两人诊过脉。结果,那位高人却得出了一些玄之又玄的结论!说是太子身上血煞之气太重,血煞伤身,也算上了进阶的根基,只怕从此以后,很难突破六阶灵术师这道关卡了!”

“血煞之气?这又是怎么回事?”叶瑶问。

“太子说,应该是他手上染的血太多了!”方月如不解道:“可是,手上染血无数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到了太子身上,就能妨碍进阶呢?我们想再问下去,那位高人就开始如神棍一般喃喃低语,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血咒噬主报应了’之类的混账话!”

叶瑶心里头一动,她也不知道这反噬作用强弱如何。按理来说,血咒控制着上万人的生死。仅仅是一个人引起的反噬,应该不会损伤身体根基和寿元才是。可是,咒术所指向的目标,灵力和血肉只是表象,最根本的,大概还是作用于气运和命运之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若是有反噬作用的话,会不会也是作用于其本身的气运和命运呢?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王府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清风阁。

众人分主宾落座后,照例是寻常宫宴的一套仪式。只是这一次,宴席间多了献舞弹唱的乐妓。

凤夜轩与方月如单独坐了一席,太子府的两个侧妃却被安排在了凤夜轩身后三步之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两张北疆属官女眷的席位。

这样的座次安排本是不合理的,但王府这边先以“一时疏忽,还请见谅”之名向凤夜轩告了罪。

凤夜轩也没有计较,只说“客随主便,将就一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去。见此,那两位侧妃就算是面上不好看,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发作出来,只得僵着脸点了点头,应承下来额。

其实,这事儿说穿了,不过是王府这边怕凤嘉国太子殿下的后院在筵席上起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排错了座次而已。

这一场接风宴虽然算不得热闹,却也算是难得的善始善终。只除了在中间的时候,那个披着孔雀翎裘衣,一脸温婉笑容的任可欣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贱妾虽然生在凤嘉国,长在凤嘉国,却是对宸王妃仰慕已久,今日,且以一杯水酒为敬,祝王妃福寿康宁,无烦无忧!”

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方月如直接沉了脸,她是太子正妃,在她在的时候,一个侧室没有资格擅自说话。今日,任可欣这般做为,这是分明视她如无物了。

叶瑶微微扬了扬眉,却是抬眸看向方月如,轻轻笑道:“听说任侧妃是凤京城世家勋贵之女,自小便有贤淑之名的名门淑媛,今日一见,贵府的礼仪教养,果然非同一般!”

任可欣嘴角的额笑容僵硬了一下,叶瑶这话,明着听是捧,说任家的女儿礼数周全,可、叶瑶却没有接受她的那一杯敬酒,这表露出来的意思,无疑就是明褒暗贬了。

“任氏,你要敬这杯水酒,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如此心急?”方月如缓缓笑了笑,说道:“人说无功不受禄,王妃一向都是个谨慎人,这是唯恐喝了你这一杯水酒后,你转眼就有事情求上门呢!”

“太子妃说的是,是贱妾心急了些!”任可欣脸色变得倒是很快,马上就浅浅一笑,略带不好意思地说:“贱妾在府中时,常听太子妃提起宸王妃,如今乍然见了王妃的面,竟是心急起来了,这说话做事都失了分寸,还请王妃见谅!”

叶瑶只是笑了笑,说道:“不过些许小事,无需如此挂碍于心!”而后,凤夜轩那边,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者提起了正事:“北域突然间从天而降,我们凤嘉国颇有无所适从之感。听说北疆已经在北长城之外开疆拓土,筑城屯兵了,不知北疆此举,究竟是何意?”

北疆这一边,一个长史笑了笑,说道:“北疆护国军是华皇后一手建立,一向以保土护民为己任,不管做什么,都是想着给北疆黎民带来最好的实惠!你们也知道,北疆之中,许多人为了生计,会冒险深入北荒。在北荒之中,这样的孤军深入一旦碰上了劲敌,就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而护国军在北长城外筑城屯兵,遇险的冒险队只要及时放出求救烟花,附近的驻军就能马上驰援,这原本就是护国军护佑百姓之举,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这话等于在说,筑城是为了修筑海外军事基地,方便驻军保护在北荒中遇险的百姓。当然,这只是客套辞令罢了。谁都知道,这些城池会如同一把尖刀一样,径直插到北疆腹地之中,方便北疆深入资源丰富的北疆。同时,还将北疆的领土扩大了将近一倍,为日后的发展打好了基础。

“北疆王府一心安民,着实让人钦佩!”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凤嘉国也有如此打算!只是先一步失了先机,如今反倒是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再者,筑城所需的石材和阵法材料,还有人力,这些加起来,都是一笔大工程!贵国北疆虽然在材料和阵法上准备充分,可这人力上就颇有些捉襟见肘了,是不是?而凤嘉国在人力上没有问题,倒是材料和阵法师上多有偏差。如果咱们两相联合的话,定然能发挥两者的优势,互利共赢,不知宸王殿下以为如何?”

“今日这酒宴,只是为接风而已,非关其他!”楚渊说道:“今日宴上只谈风月,正事留着宴后再说,如何?”

凤嘉国那边的众人互相瞧了瞧,知道人家不愿意在人前说这些,也只得歇了这番心思,专门捡了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话题谈论!

接风宴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凤夜轩随着楚渊去了书房,叶瑶则请燕篱和方月如暂时住到了奕园附近的一座庭院里。那地方也是名叫听雨楼,禁卫之森严与清园差相仿佛。

而那两位太子府的侧妃,则被安置到了一个两进的客院之中,凤夜轩住在前院,两个侧妃住在后院。

“这地方倒是足够清净!”方月如对新住处还算是满意,对叶瑶说道:“只是这里毕竟是王府内院,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就算是要添麻烦,麻烦的也是府里的大小管家!”燕篱在一边笑道:“阿瑶这王妃的日子,可是过得比谁都舒适!今天上午,她一点儿正事都没沾手,还有空闲与我闲聊呢!”

“哦?这王府里的内务,竟然不是阿瑶在管不成?”方月如微微有些诧异。

“这地方我不常住,也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费心思,一直都是府里的管家主持着!”叶瑶笑了笑,解释道:“月姐姐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让人去寻云章管家说就是了!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就住在清园之中,去寻我也没有问题!哦,我生祈儿的时候,府里有提早预备好的医师医女等人,殿下昨日就将这些人接过来了,安置在了听风楼周围。孟先生却是还在新月城,大概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能回府一趟!”

“多谢!”方月如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说道:“孟家的医术,便是太子都赞不绝口的。他若是能过来,自然是再好不过!”这话方落,方月如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感慨道:“先前不知故国难离,如今回来了才知道,还是在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才能觉得安心!”

“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大概还要六个月。孩子落地后,你还要将养一两个月的身体,如此一来,你可是有大半年的时间留在龙骧国中!”叶瑶笑了笑,说道。

其实,她觉得,自己很难理解方月如的这种故乡情结。她一向以为,一个人只有在外面受了委屈,才会格外思念那个可望而不可得的家园。

也许,是因为她一向居无定所的缘故吧!方月如至少有一个在记忆之中温暖美好的家,她呢?

除了楚渊所在的地方,前世今生,她不曾留恋过任何一个地方。而父母所在的家,却曾经是她最想永远离开,永远遗忘的地方。

三人说了些闲话,燕篱觉察到叶瑶和方月如有话要说,便识趣地告辞,把偌大的听风楼留给了剩下的二人。

等燕篱离开后,方月如略有些羡慕地说:“还没到江城的时候,我和太子没少听市井间的传言。难得宸王殿下一心待你,如今,我却是不知道有多羡慕你呢!”

叶瑶只是笑了笑,说道:“月姐姐的日子也会好起来,人总是要往前看,不是吗?”

“今日姑且借你吉言吧!”方月如轻声说道:“我如今别的也不求,只求自己和孩子都能好好的,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江山天下,反倒是平添累赘罢了!”

叶瑶听得出来,方月如的话里,颇有疲惫之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停了停,问道:“这孩子是男是女,你应该能分辨出来吧?”对于高阶灵术师来说,是可以清晰感知到孩子的情况的。可是中阶灵术师呢,叶瑶便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方月如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只盼着他能平安生下来!阿瑶,我的感觉很不好,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似的!”

叶瑶微微蹙眉,问道:“太子怎么说?他的医术如此之好,应当有些许分寸吧?”

方月如摇了摇头,神色中多了些许惶恐不安,说道:“阿瑶,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心思,什么打算,甚至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孩子,到底是真的期待还是假的期待!

你也知道,对于皇室来说,流淌着异国血脉的孩子,总是招人忌讳的!我是龙骧国的和亲公主,凤嘉国不会对我如何,可是,对于我的孩子,就不一定是什么态度了!虽然太子不曾明说过,我却也能猜到,他的不少部属和追随者,都不希望他留下这个孩子!”

叶瑶心里微微一凛,从方月如的话中,她听到了清清楚楚的猜忌之意。

但是,凤夜轩既然带着她来到龙骧国,叶瑶想,他是真的希望这个孩子出生,长大的吧?

否则的话,凤夜轩算计欺瞒的,就不是一个方月如,还要加上她和楚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