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宋愣了一下，一直在想那个“领导人”，随即又觉得这个形容词很贴切，存心想逗她，便笑道:“那你现在，是在对我这个领导人指手画脚吗？”
白歆停下了动作，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敢，我只是在陈述实情。”
萧秦宋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些，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端起白歆倒得茶喝了一口，觉得清香中透着一股甘醇，主要是温度正好，喝下去暖到胃里，整个人都舒服得紧，接着又喝下去大半杯。
这一壶茶，果然比方才那壶好喝。
“禽兽”，白歆嘴里还咬着一块藕片，一边吃一边跟萧秦宋说话，姿态随意，毫无形象可言。
萧秦宋对于她这个样子已经习以为常，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又听得白歆道:“恤孤院的孩子们好像都很喜欢你，原来你经常去看他们，小孩子最喜欢礼物，就连小满当初那么怕你，如今都被你收买了......”
萧秦宋凑近她一些，用鼻子嗅了嗅，突然大喊:“哎哟喂，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酸溜溜的。”
还像模像样地用手扇了扇。
白歆愣了一下，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编排自己，一下子大怒，横眉竖眼地道:“禽兽，你能不能认真点？”
萧秦宋是最懂分寸，也知道适可而止的人，连忙收敛了嬉皮笑脸的面容，正色道:“我很认真。”
白歆噗嗤一声笑了，嗔怪道:“你怎么那么讨厌。”
没想到萧秦宋还真能给她找出一个理由来:“能惹你讨厌也是一种本事，正好说明大人我独具魅力。”
白歆无语，以前就知道萧秦宋自恋，但是没想到居然自恋到这种程度。
“禽兽，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她看着萧秦宋，一字一顿，“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更好。”
萧秦宋这时正好一口茶水咽了下去，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知是因为热茶水还是因为她，突然觉得一片温暖，久违的温暖。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给过他温暖了。
“你会陪着我吗？”
“嗯？”白歆有些茫然。
萧秦宋解释:“在我成为更好的皇帝之前，你会陪着我吗？”
白歆展颜，浅浅勾唇，点头:“只要你需要，自然。”
萧秦宋放下心来。
足够了。
他或多或少知道白歆的犹豫和顾虑，但是没关系，有她这些话，已经够了。
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这顿饭吃得并不久，也许是因为几个小时前才在恤孤院吃过。
萧秦宋以前对此表示很惊奇，白歆这肚子饿这么快，吃这么多，还是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现在想想，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白歆的女子身份，女扮男装，再怎么吃，也会显得身形单薄。
两个人让人把剩下没吃完的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打包送到大理寺去，自己则轻装上路。
再路过楼下一楼的酒桌旁时，白歆被身侧的对话吸引住，一时就脚步迈不开了。
萧秦宋陪她静静站着，身后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儿早上，可有一件新鲜事。”
“什么新鲜事？”
“各位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右相家那个突然给办了葬礼又死而复生的长子？他呀......喜欢男人......”
最后这几个字拖得意味深长，引来一阵不怀好意并且充满鄙夷的哄笑。
白歆心头一跳。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问了，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你莫不是搞错了，我见过周家公子，气质儒雅，清贵得很，总不会......是你说的那样吧？”
“你还别不信，要不你自己去看看？现在大街上满是他和那男子的画像，如今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
“真的？走，瞧瞧去。”
几个人约着就跑出去了，如若不是萧秦宋拦着，白歆早就上去暴打他们一顿了，几个大男人在这八卦人家的私事要不要脸，八卦也就算了，那一脸嫌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萧秦宋示意白歆先不要激动，周灵均和越慎的事这么隐秘，如今居然闹的满城风雨，这其中绝对有问题，先跟着他们出去看看。
白歆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跟着方才那几个人来到一处隐秘的街角，那里并没有几个人，行人也很少，在他们面前站了一个女子。
好像在同他们说着什么，那几人点头哈腰奉承不断，女子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袋钱递给他们。
几个人拿了钱就走了。
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周家小姐，周留灵。
这情形，傻子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周留灵居然还是贼心不死，做事这般歹毒不留余地，实在看不下去，快步走了过去。
萧秦宋见眼下这种局面，似乎只有和白歆一起才是最明智的。
他拦不住她。
周留灵本来因为大功告成心情好了些，笑吟吟地转身却对上了白歆满是怒意的脸，和在她一旁一派淡静模的萧秦宋。
周留灵脸色缠了变，也不知方才的那一幕有没有被他们看到，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他们没有立场来管这件事。
于是便打算绕过两人。
“周小姐。”白歆偏偏不让她如愿，一句周小姐，生生阻断了她的步伐。
周留灵强作淡定:“白捕头有事？”
白歆上前几步，直视她的双目，声音低低的，那语气里的压迫却不容忽视。
“你这样做，不觉得卑鄙吗？”
贱人这时候一般都是装傻充愣，周留灵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白捕头你在说什么？留灵做了何事？”
白歆危险地眯起双眼，真想直接扑上去一把撕开她的面具。
白歆的确也不想跟她废话，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僵持了许久，她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白歆突然意识到，与其在这里质问周留灵浪费唾沫，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周留灵哼了一声，仰着头离开了，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只可惜她的心，远远没有孔雀那么美。
白歆正感叹，突然从远处飞来一张画像，画上的两个男子风流倜傥，举止亲昵。
正是周灵均和薛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