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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已经辞职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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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裤子角的雨泥,满头织女的璧泪。

那个时候,总觉得长大的时间是多么的漫长,度日如年,悠悠的,那么多心愿和梦都付给长大后去实现。

梅淑现在一件一件地回看,那时光短的惊人,朴素的犹如一本素绘。

拙手执蜡笔,粗粗的线条,蒙蒙念旧的色彩,绘作的画册。俭朴的,丰满的,精致的,连贫穷都唯美的年代。

轻轻翻过一页,是在儿童节来了的时候,母亲自己裁缝的白衬衣,天蓝挎带裤,绣荷花的方口搭带鞋。

再翻一页,是冰天雪地的冬日的午后,父亲领着姊妹俩埋伏在长着榆树的小坡腰,支起篓篓,拉长绳子,一路洒上玉米进篓篓底下,捉肥肥的灰鸟。往往总是放了捉,捉了放。

那是父母三十几岁,年轻健硕,哪是如今,抵挡不住时间的洪水排山倒海地,急湍湍的冲掩而来。

梅淑常在中秋节向月婆婆祷告:能吗?如能,将我的生命抽出二十年给我亲爱的父母,只要他们不要老。

梅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孝,那样的忤逆。

梅淑紧裹了裹棉袄,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腾着颤抖的睫毛,每一根柔软的睫毛上都结着一颗哀愁的晶珠儿,沉甸甸的,寒彻的。

"二梅,天这么冷,地下凉,快站起来。"钟至善从细长南街的石头路上走过来,破陋残缺的石头墙边,站在梅淑跟前,关切地道。

梅淑把泪脸埋在坚硬的膝盖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我是不是很不孝啊?"

钟至善从筒袖里探出一只手吃力将她拉起来,一面走一面道:"跟我来。"

钟至善的筒袖长长地含住两个人牵着的手,钟至善带梅淑来到村河边老核桃树底下,梅淑仰头看着满天的枯枝,冬晨的太阳还以山为被的熟睡着,苍茫茫的蓝盖住天底下的这一切故事,也盖住梅淑和钟至善,盖住两个不一样的心事,严丝合缝,却心知肚明。

钟至善的心是梅淑的,梅淑的心是颜鸽飞的,钟至善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能到达梅淑的心。

他爱她,他爱他的双胞胎哥哥钟至聪,他要他自己的良心上过得去,他到死都不能够去抢他哥哥的所爱。

钟至聪痴迷地爱上弟弟钟至善的女友梅淑,三人青梅竹马,钟至聪一直扮演大哥的角色。

他以弟弟钟至善的名义写字条递给梅淑,相约晌午在河南头的老瓮边见面,钟至聪终于情难自制,对梅淑表白并施暴。

后来钟至善赶到,救下梅淑,二人走后,钟至聪自责地跳进老瓮,自溺而死。

傍晚还等不回钟至聪回家,钟至善跟梅淑再回老瓮去寻,钟至聪已经沉在瓮底了。

二人也自责的无法再在一起。

如今,所有的回忆,都疑似一场梦。

"我记得这棵核桃树,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棵核桃树底下敲核桃吃。"梅淑把手插进袄口袋回忆着说。

钟至善点点头笑了笑,问:"工作辞了?决心下了?"

梅淑苦笑道:"我很不孝,很不孝,我知道的。"

钟至善轻语:"什么时候走?我这月月底结婚,在村里红白理事会办事,赶得及吗?"

梅淑低低道:"我心的心很沉重,想今天上午就走,我想有一个我自己的家了,二哥。"

钟至善望着冰河对岸说:"我打算回县城考职中的老师,现在正在做她的工作,结了婚我跟她就在县城买套一二百平米的单元楼。"

梅淑也忧忧地望着冰河对岸说:"总得有个结果,给颜鸽飞,给我们的感情,给我自己。"

钟至善说:"也给亲人,他们不是成心拦着你的,他们从前一心惯着你,现在怕你太任性心一热,不知道结婚这回事就是柴米油盐过日子,怕你离开他们的视线太远,结了婚以后吃苦,他们心里没底,谁心里也没底。"

梅淑遥望着山上的晨光说:"你在家了,我家有事给我去电话,一定告诉我知道,颜鸽飞休假,我们会回家来的。"

钟至善深情地看着她说:"你到了他驻地那边,安心生活,我在家呢,再说父母还有你姐照看着呢。"

梅淑一抬眼,眼角里气势汹汹奔来一个绿袄蓝裤的俏影。

是迟珊珊。

她一来,就扑到钟至善跟前质问:"你知道今天干什么吗?"

钟至善说:"领结婚证。"

迟珊珊冷笑了一声:"你能记得,真难得,不过我今天心情不畅快,改天再领吧。还有你说的回县城买房工作的事,我不同意,江苏那边环境又好,干嘛回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土县城,我很正常,脑子不缺根弦。"

又对梅淑阴阳怪气地道:"梅淑,我知道你俩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他高中数学课本里还夹着你的照片,可他要跟我结婚了,你也要跟那个当兵的结婚了,祝福一声,谁也不要打搅了谁的幸福,好吧,一心二用三用,小心累坏身体,今年冬天怪冷的,瞧那眼睛跟火一样看着人,看我都没用过那么深情似火的眼神。"

边说着边斜着眼瞟了一眼颜鸽飞,拉着钟至善要走。

钟至善钉住脚,对梅淑歉意的点了一下头。

于钟至善而言,她这一生都是他的红颜挚爱,唯一的,内心名义上的妻子,任凭谁,也不能干涉他对她的这份感情。

迟珊珊眼见拉不动钟至善,疯骂道:"世上就是有这种不要脸的,自己都快要结婚了,还来勾搭别人家的未婚夫,人家不要脸你也跟着不要脸,你不走我走好了,我回江苏。"

梅淑从眼角里看到绿袄蓝裤渐渐消失进破晓的弥光重重里,头昏脑胀的。

钟至善走过来抱住了她寒彻的单薄的肩,梅淑把头抵在他肩上栖了一会推他道:"二哥,快去追嫂子回来。"

钟至善摇摇头说:"不用去了,她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结婚的事,她一直回避,她不肯委身来咱们这个僻地小城的,她属于大城市。"

梅淑问:"二哥,婚姻真的会葬送爱情吗?"

钟至善顿了顿,笑着说:"婚姻会把爱情变成亲情,不是葬送。"

梅淑点点头,满坡满地的枯灰,仿佛绿茫茫的,尽披着一件军装。

梅淑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交给钟至善,托他转交给她的父亲。

冬日上午的阳光,大金的葵花盘披着闪黄金丝的盖头,盖头的金流苏长长的流下来,流进梅淑的眼睛里,染金了头发,暖融融的一层,整个向自己头顶盖下来。梅淑张开手心,那金流苏婉垂在掌纹上的生命线里。

这趟班车人影疏落落的,阳光照在空座位上,开出金色的花。

梅淑只觉看哪里哪里都是失落,满眼的失落,别着一股子劲。郁郁寡欢的沉闷,压的胸口出不上气来,脸色更虚白。

想起前夜马鞍桥上的凌慧,许是失口,都无关紧要了。

凌慧在复习班宿舍背数学公式定理,正赶上生理日第一天,腹胀无力,请了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