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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白钰的决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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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一面从白亮的床头柜子上捡起一枚别针,蹲下身子要去捉他的脚。

颜鸽飞想也不想,自己迅速把脚拎出来,握着,抢过梅淑手里的别针一针挑开。"这种活,我自己来。"

梅淑撕了一张餐巾纸给他,两个人的脸离得那样近,那样近,她樱桃红的唇那样美...

忽然,营房的熄灯号朝家属院突兀地飘过来。颜鸽飞一面跑到院子里倒掉洗脚水,回来站在地中央,对梅淑说:"早点睡,我这一礼拜值班,待会去查岗,明天早上我从炊事班那里给你带早饭过来。"

"嗯,明天见。"梅淑笑说。

脸颊两团微红的花还未凋萎,仿若四月的桃花一般,又美又迷人。

颜鸽飞忍不住折回到她身边...

后来,颜鸽飞迎着当时的月亮去查岗,满嘴还是她唇上的甜味...

回到此刻的夜晚,月亮恰巧升起到窗口,没拉上帘子的窗子照进来的满当当的都是那晚的月光,银色的,深情的,难忘的,黄昏的海一样迅速涨起潮来,把他的宿舍淹了个密不透风。

电话一响,颜鸽飞受惊般站起来找手机,一脚把绿脚盆里的水踩翻在地,也流进海水里。

找了一番,手机一直在身上穿的军裤里。

着急忙慌的一看,是催缴手机费的短信。

一屋子的潮水四面八方褪走,立刻把门背后绿衣架上挂着的军装常服现出来。

他叹息了一声,以为是她呢。

可是才躺下,白盈盈的潮水就又从绿帘外边越过窗子漫了进来,这次它更癫狂了几千几亿倍,一下将他席卷而去。

颜鸽飞闻到的不是月海的凉味,全是她的手背上的不知名的护手霜味,青青的,深深地,渗进梦里来。

政府大院单身宿舍的晚灯,逐盏熄灭,唯留下一个窗子还亮着静幽幽地白光。

舍友小禹在被子里发出微微的兹兹涕涕音,崭新的明桔单跟膝盖靴在床前的地上一对依偎着。

"小禹...小禹?...别哭了,办公室老申不是又给你介绍了个吗?瞅时间去见见去,咱们小禹俏生生的,别把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去相亲呀。"梅淑安慰她。

"不待再去见了,见了那么多,咱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咱,看上咱的咱看不上人家,找个人来将就又不甘心,唉...二梅,现在伤透心了...心里那股子热劲儿也快耗完了..."小禹带着哭腔说。

"或许明天这个就对眼了也说不定,别心急,好好睡一觉,迟早幸福会自己来找到你的..."梅淑说。

集合哨的尾音仿佛是远远地空灵的晨风,一个旋儿飞到部队招待所来,急急地穿过楼道,经过韩纯和白钰的那扇门前。

窗外还是乌黑的头发一样的夜色,韩纯被它杂攘的烦恼丝细细缕缕缠了一夜。

她用力挣开眼睛,轻轻地翻身看了一眼白钰,从枕头底下拿出昨夜颜鸽飞落下来的军帽,蹑手蹑脚借着手机的紫光在墙上的镜子里涂了一层晶梅红的唇彩。

待韩纯出了门,白钰也醒来开始穿衣服,半晌顿了顿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干嘛要去送他?不去送他!不去!凭什么?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躺下拉着被子堵在颤抖的嘴上。

韩纯在营院硬挺挺的水泥路上碰到往招待所飞奔的高班长:"姐夫?...姐夫,我昨晚听招待所一个家属说,你们今早出发去集训,你们几点走?"

高班长讶异地站住脚,看住她:"小纯?你去哪?我们五分钟后出发,现在正在装车,你姐呢?"

"我姐还在招待所里睡着呢,我去找颜副连长还东西。"一面跑掉了。

高班长再继续赶着往部队招待所飞奔。

可是等到飞奔到门口,高班长的脚却重起来,他拖着两只铁锤一样的脚越过门走到窗口,沿着窗来来回回走着,直走了五分钟。

白钰期待着,望着绿窗帘上的人影转身走掉了,脸下瞬间湿了一块,她恨他吃不到她心里的苦,她恨也恨得苦,他也不懂得她恨的苦。

她翻身背过窗去,那边的枕巾瞬间又成了一块湿地,她紧紧抓着枕巾,嘴里憋不住呜咽着骂出声:"你就别回来,谁要去送你,谁爱去送你,你就别管我,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还不是一个样,有你没你还不是一个样,这日子不过就不过了,早就不想过了,跟哪个男人过肯定都比你强。"

军用卡车旁边,韩纯找到忙匆匆的颜鸽飞,叫住他:"颜鸽飞?"又略微觉得唐突,换了个口:"颜副连长,你就没发现你和别的战友有什么不一样的?"

颜鸽飞说:"我们都一样啊!"

韩纯说:"别人头上都有帽子,唯独你没有?"

颜鸽飞才想起帽子:"原来落在嫂子家了,我还以为..."

韩纯抢着说:"你还以为被像被我这样的女贼偷去了?"

看颜鸽飞不说话,韩纯把军帽从绿风衣里拿出来又说:"那先说好,我以后丢了什么东西你捡到也要找到我还给我,不管是什么,这个人情你得记着,我本来打算不还给你,拿回家做个纪念的...哈哈..."

颜鸽飞拿过帽子别在肩章底下异常清淡地说了声:"谢了,你回去吧。"上了车。

高班长风一样擦过韩纯身边跳上车,对她说:"告诉你姐,我今年留队。"

军用卡车一开出连队大门,颜鸽飞就把肩章底下的帽子抽出来,和开车的战友作了交换,对着掌着方向盘的战友疑问的眼神说:"你帽子瘦,我帽子深。"

小战士笑摸摸头顶的帽子:"副连长,正合适。"

颜鸽飞看看车外,夜将发白,而心里的黑夜却还长得很,长得过也过不完。

他觉得这痛楚的漆黑的铁牢此生将坐到不能呼吸的那一天,恐怕才能得到解除。

凌慧坐在补习班靠窗的位置,第一排,她认真的态度叫老师极乐意点她起立回答问题,打工的时候有零星地翻过一些高中复习资料,高中的知识一回忆还是可以串连起来的。唯数理化依旧是吃力的。

课间,她正在费劲解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里面相关联的公式定理她怎么都理不出一二三,正在一团乱麻之际,凝眉艰难梳理的时分看见窗外木头一样杵着的赵树森。

二人四目相对的一霎那,凌慧多情的心柔软下来,化成水,她恨透了自己的这多情。

二人比肩来到音乐楼后面的小操场,浑身时髦的凌慧在朴素的校园里夺得许多男同学的倾慕,在倾慕者频频回头中凌慧想着赵树森心里是否也美滋滋地,享受着。

赵树森和凌慧隔着三拳远,沉沉地自卑更加阴霾一样地笼罩住他的身心。

他垂着头只看两只蓝球鞋的脚尖,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他忽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外八字很严重,一心注重地纠正起走姿,两条腿更僵硬了。旧的高中校服宽肥的裤子在腿上空空地荡着,下面裸裸露出青丝袜的脚面,已经短了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