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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三十七 篇六十诫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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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月皇是一只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千年的老狐狸,就算有妖问起,月皇也只是十分忧愁且真诚的回答:活太久,不记得了。

是啊,他是妖族。妖族生来便不会留意生活的点点滴滴,更加不会在意自个儿究竟活了多少岁。也就是说,当月皇分明不厌其烦的过满一百周岁却仍然发现自己是个小屁孩时,他就知道妖族和人族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换句老大常念叨的话就是:人妖殊途。

因此,月皇开始自我催眠,这世上的人类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没什么好留意的。可是啊,别说人一旦因了儿女情长便会不了头,就算是妖族也是无法权衡的事。总之,月皇知道无论是何方神圣,一旦动了情,那便回不了头了。

和他一起修炼到成人型的梅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梅君就是一棵梅花树,被老大悉心照料的种在月皇洞前。起先月皇还会因为闲的蛋疼找梅树天南地北的扯淡,梅树倒也很乐意有个伴,不知不觉中两只小妖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比如,突然有一天,梅树耷拉着整树枝桠闷闷不乐毫无朝气,月皇利索的爬上树梢问道:“怎么了小花,还在为修成人形的事烦恼吗?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急不得的。”话语间,月皇已经很是娴熟的化作五六岁孩童般的人形坐在树梢上,伸出葱白幼嫩的小手拍拍树枝以示安慰。

谁知梅树非但没有因此而感到舒心,反应委屈似的都落了绽放到极致的梅花瓣儿,没好气道:“小狐狸你都已经修成人形了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月皇当时已经很敏感的嗅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本想说花草树木成精本就很难得更何况修成人形至少也得一千年以上的修为。可月皇最后还是决定化作了原身,用白色的大尾巴顺着树梢扫了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屈膝而睡,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与温柔:“好吧,那这样会不会好点?”

按照梅树的性子,月皇想,这下它该是嘴硬的放下心来的,然后他又可以趴在总是暖暖的梅树稍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今时不同往日,梅树竟发疯一般树身一抖惊起满树鸟雀,月皇一个不注意踉跄“碰”的一声栽倒在铺满了落叶与红梅的软地上。

月皇懵了:……喂喂,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若是没有这些落叶和红梅他的原身方才已经摔断了腿啊。

可梅树却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像是在对谁说出的诺言般郑重,梅树说:“我梅君,一定会在十年内修成人形!否则,万劫不复!”

言罢,月皇只觉心里“咯噔”一声,方才醒悟:他知道,梅君已经不再是那个小花了。他也终于不能再逃避现实了,他该明白,那个每次在他回来之前都会出现在梅君面前的女子,却有着如此哀伤的眼神。他就知道,梅君他,对弱小短命的凡人动了情。

也许也是月皇与梅君之间的另一种默契,自那件事以后,梅君竟在第二日化作一身青衣的翩翩佳公子,迎着尚有五六岁人形的月皇惊愕的目光中,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之后的事月皇不用想也知道,梅君和那个凡人自是没有好结果。至于过程,他不知道也不需要没必要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替梅君收尸之前问过奄奄一息的梅君,月皇冷着一张脸,问:“老大让我叫你回头是岸,问你肯不肯。”

梅君嫣然一笑,这令已修成成年人形的月皇发觉有些刺眼,梅君感慨了一句“小狐狸这么多年你果真一点没变可凡人怎么就那么复杂呢”后,却坚定不移的直视月皇的双眼,道:“岸边没有心上人,便没有回头的必要。”

说实话,当时的月皇并不怎么理解这句话,只纯粹的觉得梅君这家伙连死了也爱废话。

直到月皇手里紧捏着梅君的元神孤独一人祭拜赫然立在凡间所谓的【衣冠冢】时,瞧见的那一株红得如往昔办艳丽耀眼的红梅,他方能稍稍明白老大时常念叨的【情字伤身,爱字害人】的确是真理了。

很久很久之后,月皇还是忍不住想要下凡去瞧瞧被梅君爱的死去活来的凡人究竟有什么神通广大,却被老大眼尖拦下并以梅君瞬间修成人形的原因作为交换。原来,是梅君提前接受了天劫化作人形,因此,梅君也只有一百年的寿命。

可月皇还是不怎么明白的:对于凡人来说,一百年足够一个凡人从出生到老死,可他分明在祭拜梅君的衣冠冢时瞧见了那一抹白衣倩影,仿佛依然是往昔容颜。难不成那个凡人也是妖?梅君不过是被利用了?

老大却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摆首,让月皇尽量的远离红尘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安心修炼就好。

尽管月皇觉得这事儿说不太通,但很快他便将要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也没多少时间去思考了。当然,那个人,就是锦上卿无疑。

——月皇在见到那一抹熟悉得险些提不上气的青衣时,脑海里已经把往事翻来覆去的研究过好多遍了,仍是一头雾水:这家伙不是早挂了吗?且他方才第一感觉的确是嗅到了老大的气息才肯定是老大派手下让他回山,可也没想到来的家伙竟然是……

“梅君,你不是死了么?”难道说,他被老大和梅君联手给骗了?不对,这根本没有必要。

“嗒”的一声脚尖点地而落的青衣人却给了愈发阴沉的月皇一个明媚如昨的笑颜,语气仍旧那么不着调和酸劲儿:“小狐狸你小时候可比现在温柔多了,故人见面就说什么死不死的?哦我忘了小狐狸现在有心上人了,故人什么的该是全然不记得了罢?”

说着梅君便要踏雪而来,目光却是一刻不缓的紧盯着完全沉浸在“完了完了朕的皇宫彻底成妖窝了”中的锦上卿,刚想靠近,月皇警惕的往前一步伸手横在梅君和锦上卿中间,胁迫道:“我不想追究你的过去,但你也没任何资格来干涉我的所作所为。”

“噢,是么?那我走了你可别后悔。”梅君许是有什么把柄一般,挑衅的转移视线对着月皇勾唇一笑,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等等。”这才堪堪踏出一步,月皇便已经被揪住小辫子般缴械投降,语气竟是习惯性的无奈与温柔,“小花,你究竟想干什么?”

蓦地,一直处在慌神中的锦上卿却因为月皇这一句话心口一滞,连带着所有的思绪又飘进了另外一个诡异的范围:他的确是记得,月皇这只断袖大变态外加面瘫不善流露自己的想法(那是你吧)的狐妖,是从未对谁有过那样仿佛能包涵对方一切无理取闹的温柔的。至少,对他锦上卿是没有的。

很奇怪,也很诡异的是,锦上卿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间,除了他自己以外,竟然还有人和月皇更亲密的存在。

“上卿,我们走。”也不知月皇在与梅君说些什么,月皇忽然揽过锦上卿的肩膀就要往外离去时,竟被锦上卿挥手“啪”的一声打掉月皇的手。且在月皇惊愕略带心疼无助的眼神之下,深深的垂下头颅,语气出奇的平稳:“滚开,肮脏的妖族。”

锦上卿嘴角浮上自嘲的笑:心疼么?无助么?开玩笑……擅长蛊惑人心的妖狐会有这样的眼神么?他一定是看错了。他可无法忘记,他敬爱的师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就是拜妖族所赐!

待月皇回过神来时,锦上卿早已逃离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