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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再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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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好时节,庄子内外百花齐放,他瞧见他们在桃林内饮酒作乐,瞧见他们争吵,亦瞧见了巺秋,在方恒所居院外桃林内,他杀了他。

杜辛呼吸沉沉,忽觉脑袋内如针扎般刺痛,待那痛意散去,他混沌的脑子内已是一片清明,这一瞬,反反复复纠缠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记忆已然顺畅,他记起了那日,记起了那些时日,其中***清楚的,是那日少年狠辣的、绝望的眼神。

嚣张的嘲笑似乎还刚从嘴里出来,横行无忌的几个少年,将浑身酸软的高傲的少年压在身下,肆意侮辱,肆意欺凌,少年光滑细腻的肌肤似乎还在指尖缠绵,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一帧帧奢靡的画面反复回放,最终定格在少年报复的那日。

他似乎回到了那日。

天气极好,满院的景致却再也入不了眼,他在跑,奋力的跑,跑了好久好久,跑得他已经绝望,从看见方恒凄惨的那刻起,他便知晓他们逃不掉,哪怕他们再横行无忌,也没有他那般无所顾忌。

是的,那个以前的少年,已经疯了,他不怕死,只想拉着他们死,这一刻,他只有满腔的后悔,他不该参与其中的,哪怕巺丞跟他再好,他也不该,更不该的,是意图沾染他的心上人,那个自清水县来的女子。

都是方恒,说什么那个女子是个妓子,不过倒也有几分姿色,反正都是玩,不妨一起玩,反正两个都不是什么干净的,若不是他们有了这心思,他定不会...定不会...不过言语调笑几句,巺秋都会翻脸的,当时巺秋被辱后都未做什么过激反应,他早该看出来的啊!

酒意已经散了,杜辛也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地界,他住了脚,打算转道去人多的地方,他不禁有些怨念,当初他们为何要因不喜下人打扰玩乐的兴致,将满院的下人遣了大半,只留那么些个,否则,哪里容得巺秋嚣张?

巺秋追上来了,他手上还拿着块不知从哪里捞来的石头,力竭的他狼狈躲闪,狼狈求饶,可他不听,满含着恨意的几下砸下来,砸得他脑袋发晕,他踉跄着倒了地,恍惚间,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人叫他快走,由她善后,已经头昏脑胀的他瞬间福至心灵,紧闭了眼装晕。

在女子的苦苦哀求下,他走了,他眯着眼,瞅见女子双手抱了那块石头朝他走来,女子在哭,哭得梨花带泪,精致的妆容亦花了,他也想起了她是谁。

来凤阁的头牌云凤啊,几乎不用想,他已知道了她的想法,不行,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意?若真就这么死了,任他巺秋与心上人逍遥?想都别想!

他积攒着力气,趁着来凤没防备,奋起将她推下坡去,未想到的是,他本就力竭,那奋力一推已是极限,她滚下了坡,他亦倒了地。

杜辛惊起一身冷汗,他死了吗?他在哪里?

所有理智回了笼,所有思绪亦归于沉寂,这一番过后,杜辛只觉浑身僵沉,不得动弹半分,他闻到了龙诞香的味道,亦闻到了血的味道,脖颈间有只冰凉的手,正无情的抚摸着他的脉搏,杜辛大骇,心跳骤然加剧,连那挣扎了许久都睁不开的眼亦猛地睁开了。

寂静的屋内,烛火微微,高洁如玉的男子,如夺命的幽灵般站在他的床头,双眼闪烁着刻骨的疯狂,见他醒来,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一瞬,那惊讶已散去,化作冰冷,"竟醒了吗?也好,让你在绝望中死去也甚是不错。"

屋内气氛紧绷,巺秋满心满眼都在杜辛身上,竟未发觉有人潜进了屋,在烛火照不到的房梁之上,孟晚舟紧抓着殷娘的手,另一只手也时刻准备着,以防她呼出声。

对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架势,殷娘只觉好笑,却丝毫笑不出来,哪怕之前为他开脱过无数次,此刻的亲眼所见,已足以将她所有的开脱之词推翻,他是凶手,无需辩驳。

只是,为什么呢?

她满心的不解,想追问,却又猛地想起来之前她说的话来,她说,'到了之后,不得看他,不得询问,看到了什么也不得出声';,她低着头,不敢放肆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直觉的,她觉得他会给她答案。

巺秋似乎不打算轻易的了结了他,他欣赏了会儿杜辛惊惧的表情,愉悦的扯过一旁架子上的巾子来,狠狠塞进了他的嘴,紧接着,他自身上摸了把匕首出来。

"想想你们的罪恶,真是可惜,你瞧不见他们死后的样子了,不过也罢,我可以让你瞧瞧你死后会有的样子,嗯...让我先了结你的罪恶之源,如何?"

巺秋笑得极其愉悦,他扯开了他身上的锦被,扬起了匕首。

殷娘双眼含泪,浑身颤抖,在那锦被被溅上血液的时候,一把挣开了孟晚舟的手,自高高的房梁上直坠而下。

"啊!..."

先后两声压在嗓子里的痛呼响起,惊了孟晚舟,亦惊了巺秋,沾了血的匕首哐当落地,巺秋未管疼得满床打滚的杜辛,只直愣愣的瞧着捂着膝盖踉跄站起的殷娘。

孟晚舟伸出的手还在半空,她愣愣的收回,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最终,她自嘲一笑,跃下房梁来,站去了一侧。

这事,她从来管不了,不管结果怎样,都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吧。

巺秋惊怔了片刻,猛然回了神,他低头瞧瞧地上的匕首,亦无可避免的瞧见了沾染在衣衫上的属于杜辛的血液,他似烫着了似的,猛地躲开,躲去了床位背光处,似乎有些不敢见她。

疼得不行的杜辛见了,哈哈笑起来,他一手颤抖的捂着冒血的某处,一手指着巺秋笑,沾了血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似在嘲笑他,亦是在讽刺他。

堵了他嘴的布巾子早已在他痛呼出声那刻拉扯掉,巺秋费心遮掩的事情他还会顾忌?他完全不用再顾忌什么了,怎么做能伤害他,他便会怎么做!

杜辛缩成一团,尖声道:"哈哈!好一个巺秋!那什么,殷娘是吧?听说你是个妓子,怎么样?你见过的男人那般多,这个男人能满足你不?不过我想该是可以吧?毕竟在床上时,他可是极能满足我们的!哈哈!想不到吧?你的男人如你一般,也是个玩物!"

殷娘面色刹白,往巺秋看去,却见那如松竹般坚毅的男人顷刻间垮掉,似受了致命的打击般,骤然颓废了。

"巺秋..."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想靠近他。

"别过来...别过来!"巺秋颤抖着扶着床柱,压抑的低吼,他甚至不敢看她,游移的眼瞬间被泪浸湿,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瞬间湿了一片。

到了这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殷娘不觉得他有何不好,只觉得满满的心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他的绝情伤心的时候,他究竟承受着什么?她该陪着他的,哪怕他不理他。

"巺秋...我们走好不好?"她低低的哀求着,生怕惊着了他。

巺秋抓碎了指甲,声音里带着哭腔,"走?走去哪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什么也没有,在那天,他就知道他没退路了,曾以为遇见她是救赎,结果他们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不会有救赎,只有毁灭,这样的他,是不该存在的啊。

屋内这般大的响动,也没惊动旁人,巺秋瞧了眼孟晚舟,眼含乞求,孟晚舟瞧了眼殷娘,轻轻叹息一声,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巺秋见了,欣喜的笑了,这模样,哪还是当初云凤以死顶罪情深不悔也撼动不了分毫的模样?

孟晚舟走去殷娘身边,将她拉退几步,巺秋挺直了背,捡起了匕首,走去杜辛面前,杜辛惊恐的瞧着他,止不住的想往床内缩,只他本刚醒,又受了那伤,哪里行动得了?

"你别过来!这是在杜府!杜府!我爹会来的,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

明知他该哀求,不能惹怒他,不知怎的,杜辛怎么也说不出那些话来,他似乎也绝望了,他这样子,此生已无盼头,还在乎什么?真要求饶了,岂不是更被他看低?

巺秋冷冷一笑,甚至懒得跟他多说什么,一刀下去,便了结了他。

殷娘捂住了嘴,咽下了惊呼,只泪,越滚越多了。

杜辛睁大了眼,死不瞑目,一双逐渐暗淡的眼珠子盯着巺秋,错也不错,巺秋扭了头,不想看他,那刚了结了他的匕首,转道靠上了自己的脖颈,只一刻,血痕隐现。

"巺秋!"殷娘终是惊了,终是叫了,她管不得会不会引来别人,心里眼里只有那人,她不想他做傻事啊,她怎舍得这世上没有他?

巺秋手一抖,在这一刻,终是望向了她,目光中阴狠散去,只余缱绻,他的声音亦是少有的温柔,"殷娘,肮脏的我,还要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当年我便是想要报复的,我想报复巺家,靳家,杜家,方家,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可那又如何?即使他们都没了,我的心还是不得解脱,即使他们被我废了,辱了,也改不了我已经被折了傲骨的事实,我杀了人,此生污点重重,难以洗清,殷娘,我的路,是死路,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殷娘想摇头,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她做不到,因此,她只是哭,毫不顾忌形象的哭,哭得撕心裂肺。

"殷娘,此生相遇是错误,你的路不是你该走的路,我的路,亦不是我该走的,我们都被看轻了,看低了,我只愿有来生啊,你我能走上最正确的,最好的路,在最好的时候,我会在那里等你,这次,不要阻拦我,好吗?"

殷娘紧紧抓着胸口衣襟,咬着牙,狠狠点了头,"你要等我,你要等我!你记住,你不跟我走,便要等我,不论多久!"

真的...舍不得啊...

她怎忍心让他过得不快活。

真的...舍不得啊...

巺秋含泪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