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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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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再生骚动,殷辛当机立断,带着众人直接离开王城去了幺歌他们之前暂住的那间小院。

在菜菜的带领下,竹染先将幺歌抱回了她的房间,可就在他刚要把幺歌放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她那两只毛茸茸的小狐狸爪子正死死地勾着的衣襟,赖在他的怀里死活不肯下去,竹染低头瞧她还是闭着眼睛,也不知她这是有意无意,最后也只好无奈作罢。

见菜菜也随后跟了进来,竹染直接问道:“她这伤是怎么回事?她的药呢?”

菜菜毫不隐瞒地答道:“幺歌说那个药她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失效了。而且她这次受的箭伤很是蹊跷,就连我的治疗术没办法帮她恢复,这些天她都是靠自己的灵力强撑过来的。”

毕方听后不禁嗤笑一声,手肘轻碰了一下竹染,在他耳边小声打趣道:“不愧是你看上的人啊,跟你一样都这么爱逞强。”

竹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别说风凉话了,快帮她看看。”

毕方掐着腰,似是有些不爽地埋怨道:“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你来求我吗?”

菜菜打岔道:“师傅你就别在意这个了,咱们学医的不就是被他们使唤的命嘛。”

竹染眉头轻佻,眼带笑意地对她道:“菜菜,你这才出来几天,竟还学会噎人了?”

菜菜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这样啊。”

毕方有些心疼地揉了揉菜菜的脑袋,然后侧头对竹染道:“算了,这次先记在账上,回头慢慢跟你清算。”

竹染无奈地对她一笑,眼中却又带着一丝异样。

毕方伸出手将他臂中的小狐狸来回翻看了几下,然后抬头对他道:“不过是他们蛇族惯用的伎俩而已,这种咒术虽不足以致命,却也是个阴损的下三滥手段。”

竹染道:“有办法解吗?”

毕方自信道:“小意思。”

紧接着她转头对自己的小爱徒道:“菜菜,好好学着点啊。”

说罢,她便开始双手结印,一张清水凝成的水符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毕方翻腕将手中的符咒拍在了幺歌的身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嘡啷”碎响,符咒瞬间消散无迹。

事后,毕方抬头对竹染道:“好了,咒术已经解开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顺便帮她把伤也治好了,这下够意思了吧。”

此刻竹染除了感谢二字,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对她道了一句:“多谢。”

须臾,菜菜忽然“咦”了一声,她指着竹染怀中依然还是狐狸模样的幺歌,道:“可她怎么还没有恢复人身啊。”

毕方叹气解释道:“这是因为她刚才滥用业火,将身上的灵力都透支了,不得已才变回了原形。这我可帮不上忙,给她渡灵力我可得不到半点好处,况且现在又没什么要紧事,就让她多睡几天自己慢慢恢复好了。”

说完,她忽然发现菜菜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她立刻警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许把你自己的灵力渡给她!”,然后她又转头对竹染更加严肃地道:“你更不准!”

竹染苦笑一下,道:“我知道。”

毕方哼道:“你早就该知道。”

殷辛见竹染几人在屋子里迟迟没有出来,最后终于等不耐烦,便快步迈入房间来查看情况。

“她怎么样了?”殷辛在众人背后忽然开口道。

竹染先一步迎了上去,道:“她没事了,只是灵力还未恢复,在睡着。”

殷辛这还是头一次正面与竹染相视,他微怔了一下,突然瞪起双眼对竹染道:“是你!?”

竹染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却还是客气地对他道:“是我。”

菜菜好奇道:“你们见过?”

竹染道:“见过,那日歌儿被他重伤,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都没有机会认识幺歌这人了。”

菜菜不由心中一颤,虽然幺歌曾经被殷辛刺伤的这件事,她早就听幺歌自己讲过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殷辛当初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对幺歌下死手。

而她更想不通的是,为何即使殷辛这般对待过她,但幺歌却还是可以不计前嫌地把殷辛当成朋友对待,甚至还愿意为了他保护他而将自己置身险地,真不知道她这是心宽还是人傻。

殷辛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勉强将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低身对竹染拱手道:“那日确实是我太冲动了,多谢上仙及时出手制止,这才没有让我失去幺歌这个朋友。”

可竹染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动容,他只是淡道:“你无须谢我,是歌儿她不与你多做计较,既然她愿将你视作朋友,我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辜负她对你的恩情。”

殷辛连道:“上仙放心,幺歌多次救我于险境之中,这份恩情我定会加倍报答。”

竹染点头道:“相繇他隐姓埋名,在你这殷国宫里潜伏了十几年,绝不只是为了害死一个国主这么简单,我想他过不久便会再有所行动,你们还是要多加提防。他的附魂之术已是如火纯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歌儿手中的业火是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东西,所以在她恢复之前,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她。”

菜菜疑惑道:“仙上你不跟我们一起等她醒来吗?”

竹染无奈摇头道:“不了,昆仑山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不能久留了”

说罢他轻拍着菜菜的肩膀又道:“菜菜,你可以替我在这再多待些时日吗?”

菜菜用力地点头答道:“仙上放心,我这次一定会照顾好幺歌的!”

在他与菜菜的谈话间,毕方早已唤来鲲鹏,竹染未再多言,将幺歌交托到菜菜的手中后,便同毕方一起坐到鹏鸟的背上,振翅而飞,匆忙离去。

鲲鹏起飞的那一刻,地面上瞬间扬起一阵烈风,将众人的衣发都被吹得凌乱不堪,待风散去,院中早已是狼藉一片。

转眼间,鲲鹏已经载着竹染二人离开了殷国境内,这般速度虽已算得上是风驰电掣,但这其实还不是最快的,若非顾忌到背上坐着的那二人,估计已过的路程还能再加一倍。

从他们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以后,竹染就一直斜靠在鲲鹏的背上,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再对毕方说过。

毕方坐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了片刻,然后轻叹了一声,心道:“看来还是有些勉强了。”

这次竹染也算是有先见之明,早就派十迁在殷国的周边栖着,就怕万一幺歌出什么事,他也好及时回来报信。

即便如此,十迁也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这才赶回到了昆仑。

待十迁将菜菜的话转述给竹染之后,明明前一刻还跟一棵蔫菜一样瘫在床上,一听见幺歌出事,他就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势,死活非要亲自下山,还说什么:“我必须去,那个皇后也许正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其实不还是在担心那只小狐狸吗......

她再一次撇头朝竹染那边看去,忽然发现他此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片虚汗,嘴唇也是乌青。

毕方不禁心头一紧,连忙翻身上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只见竹染唇缝微张,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口深红的血浆便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顺着皙白的脖颈迅速的滑落。

毕方立刻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可他口中的鲜血却如同涌泉般不断地往外翻涌,瞬间将毕方手中的帕子浸透。

她见状不对,赶紧腾出手来给竹染输送了一些灵力,片刻后,才终于见他不再呕血,可他脸上那一副痛苦的表情却丝毫不见退减。

毕方扬声催促道:“再飞快些。”

说罢,鲲鹏一声高鸣应答,随即全力朝昆仑山的方向冲刺而飞去,毕方挥袖将其四周筑起一道避风的结界,将两侧凌冽的飓风尽数挡在了外面。

她紧盯着竹染,生怕他再出什么状况,看着他这一副要死的模样,长叹一声后,有些心疼地又给他输了半身灵力,然后小声嘟囔道:“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就是把我榨干了也救不了你,我这个医仙的称号迟早要砸在你的手里。”

有了毕方送来的这一股充沛的灵力,竹染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他微睁开眼睛,估计是听到了毕方刚才的那一番话,他勉强一笑,然后道:“多谢。”

毕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却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气愤道:“早就跟你说了我自己来就行,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还非要来逞强!你若是真想谢我,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昆仑山上,别再给我添堵了。”

一番埋怨过后,她再回头看去,见竹染不知何时又合上了眼睛,她顿时又气愤又觉得好笑,心道:这装睡的本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熟练啊。

一个时辰后,鲲鹏终于送她二人回到了昆仑山顶。

自那日之后,竹染老老实实地听从了毕方的医嘱,再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甚至连床都未曾下过。

竹染离开后,院子里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殷辛长出一口气,心道:这位大神总算是走了,刚才看他那眼神,还以为他要跟我算总账了呢。

殷辛这次的预感其实并不假,他前后两次害得幺歌重伤,这虽不是他的本愿,但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这次若不是竹染急着避开众人以掩盖伤势,估计殷辛是要遭大罪了。

殷辛思绪一顿,忽然想起那人走之前说的那一番话,便侧身问菜菜:“相繇是谁?”

菜菜却摇了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不过听仙上的意思,相繇应该就是附身在皇后身上的那只蛇妖吧。”

殷辛道:“蛇妖?”

菜菜道:“嗯,我在书中读到过,在众蛇族之中有一旁支,他们世代生活在钟山脚下的炎窟之中,名为九头焱蛇。焱蛇族最擅长的就是摄魂,他们生来不分性别,修得灵识后便会自毁真身,让自己魂魄在三界之中四处游荡,寻找他最心仪的那一副身体,最后将他据为己有以此来获得身形。只不过......”

菜菜话音一顿,只见她深思片刻后又道:“据书中记载,焱蛇一族早在五十前就已经被人族围剿倾灭,所以这个相繇究竟是不是焱蛇族的人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不过今日见她自刎竟丝毫没有犹豫,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一样,这种举动应该足以证明她为焱蛇的身份了。”

殷辛思量许久后,忽然一怔,他僵硬地拗过脖子,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菜菜,道:“你刚才说,相繇她不是女的!?”

见菜菜点头,他又道:“那照你这么说,我父王他生前这些年,每夜躺在他床上的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菜菜摇头道:“不是的,他的魂魄附在皇后的身上,按道理来讲她是个女的。不过皇后她应该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经死了,你也看到了,刑场上的那具尸体身上,只有刀痕并未见血。”

殷辛忽觉得胃中一阵翻腾,不断作呕,除了相繇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柳念死于何时,也不知道皇帝生前每天抱在怀里的,究竟是被他夺魂后的皇后,还是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说不定,相繇今日当众自刎也正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向所有人知道这位老皇帝生前所为是有多么的不堪入目。

可他这么做究竟有何企图,若是为了报复,又是因何愁何怨呢?

殷辛环顾四周,见周围被刚才的那阵飓风搅得已是破烂不堪,就好像是刚被土匪打劫过一样。

他叹息道:“这里是不能再住了,先带幺歌跟我回宫里吧。今日过后怕是再也不得清闲了,你们住的离我近些,也好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