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面色微沉，“秦老夫人太过谦。咱家听闻当日老夫人在将军府，那可是气势十足，言辞激烈，逻辑缜密，一点都看不出不‘聪明’的样子。老夫人的城府和心机，宫里的太皇太后听后，都赞不绝口呢！”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赞扬秦老夫人，而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秦老夫人却仿佛听不懂一般，只当万公公说的话是宫里的太皇太后真的在称赞她，一脸羞愧的道，“太皇太后谬赞了！”
万公公额角青筋跳了跳，借着喝茶的空挡，将自己的脾气往下压了压，将茶杯放下后，这才又对秦老夫人说道，“咱家听闻秦湘那女儿前日回了秦府？”
“是的。”秦老夫人点了点头。
万公公看她一眼，“当年姜昆被人蒙蔽了，这才错怪了秦湘，导致她蒙受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秦翘竟是姜昆和秦湘的女儿，姜昆自是需要弥补的。她回秦家，只怕不妥。”
他是太皇太后的总管太监，他的话，便相当于太皇太后的话。
秦老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当即问道，“那我女儿秦湘呢？将军府要如何安置？”
外人并不知晓秦湘已经不在人世，但秦老夫人这个问题，却也没有挑明，有些模棱两可。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将军府想要将秦翘接回去，自然要先安置好秦湘才算合理。
如果只提秦翘，不提秦湘，先是秦老夫人这一关就过不了。
万公公蹙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因至始至终都是秦翘在露面，大家谁都没有见到秦湘，将她忽略了也是有可能的。
“识人不清的是姜昆，错怪原配妻子，将身怀六甲的妻子赶出家门。他做错了这么多年，如今真相大白，他想要弥补，我们秦府就一定要给他这个机会吗？”秦老夫人丝毫不让的说道。
万公公先选了来秦家传话，一则是探一探秦府的口风，二则是想让秦府明白，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他没有聊到秦老夫人是这么刚一个人，竟然丝毫不让。即便知晓太皇太后有心要袒护将军府，她也没有退让。
“秦老夫人可是想清楚了？秦家，可不是你一人的秦家！”万公公的话重了几分。
“秦家自然不是老妇人一个人的秦家。但是，秦湘是我的女儿，秦翘是我唯一的外孙女。当年秦家没有护好秦湘，这一次秦家有我在一日，便会全力以赴护秦翘一日。万公公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秦老夫人态度坚决的道。
此话一出，万公公被气得不清。
“秦老夫人，咱家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你这番言语，可知后果？”
“老妇人自然知晓万公公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但是，这是秦府的家事，秦府自己会定夺。还请万公公帮老妇人带句话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心意，老妇人心领了。但是，老妇人爱女蒙受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可不是姜昆想要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这件事，还请太皇太后不要再管。多谢万公公！”说完，秦老夫人起身，对着万公公行了个大礼。
万公公瞧秦老夫人如此顽固，当即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此时，门外一个人影快速的闪开，避开了万公公。等万公公离开后，秦翘这才走隐蔽处走出来。她听到万公公今日到了秦府，便过来瞧一瞧，不想正巧听见秦老夫人和万公公刚才的那番谈话。
听见这番谈话，秦翘终于愿意相信秦老夫人对她是真心实意的。至于秦府其他人，还不好说。
此时，她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秦老夫人。但她还是踏进了客厅，对着秦老夫人恭敬的行礼，“外祖母。”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秦老夫人为外祖母，虽然仍然有些生疏，但喊出口后，倒不觉得有那么难开口了。
秦老夫人看见秦翘进来，先是很惊讶，听见她这一声‘外祖母’后，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眶瞬间湿润，“你、你唤我什么？”
秦翘是在神医谷长大的，一直都是放养的，对于大门庭的一些规矩，她并不太懂。但这段时间见别人行礼行得多了，她多少会一些，却不怎么标准。
她收回自己行礼的姿势，对秦老夫人微微一笑，“外祖母。”
“好！好孩子！”秦老夫人激动得落泪，走到秦翘面前，伸手抓住秦翘的手，紧紧的握着，“你、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外祖母了？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说着，她眼泪落得更甚。
花嬷嬷在一旁抹眼泪，哽咽着道，“老夫人，这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了呢？”
秦老夫人嗔花嬷嬷一眼，“你这老婆子，还好意思说我。这是我外孙女，又不是你的，你哭个什么劲。”
花嬷嬷擦着眼泪，声音沙哑的道，“奴婢是为老夫人和小小姐感到高兴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秦老夫人也高兴，眼泪落得更快。秦翘掏出自己的手绢替秦老夫人擦拭眼泪，“外祖母快别哭了。”
“好，好！”秦老夫人嘴上答应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她接过秦翘的手绢，自己擦拭着眼角，“丫头，你是个好孩子！真好，真好！”
她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忽然想到秦翘为何会忽然改口的原因，便问道，“刚才我和万公公的话，你可是听见了？”
秦翘说道，“我本是担心宫里来的人为难外祖母，这才赶来。却不料听见外祖母和万公公说的那一番话……”
她心中说不感动和动容，那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可是忧心秦府的将来？”秦老夫人一眼看穿秦翘的担忧。
秦翘点头，她当然担心。这里是她母亲的娘家，母亲拼命也要护着的家。
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秦家虽非名门世家，却也不是宫里的人想拿捏，就能随便拿捏的。怎么说，你外祖父也曾官拜一品，是当今天子的老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