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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倾世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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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阮姐姐定是在街面上等着我呢,你到了叫我一声。”

祝倾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有些腻歪,含糊着答道:“知道了。”

快到电车经过的时间,他停在原地等待电车,顺手从侧兜里取了根烟,刚叼在嘴里去摸火柴盒,似又想起了什么,把烟取下来,有些烦躁地丢在一旁的驾驶位上。

江白舟有鼻炎,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不能闻到刺激性的味道。

祝倾暗道:“从前还好,至少有机会可以抽上一支,现在也就叼在嘴里过个干瘾了。”

天边初升的骄阳照射在街边众生,暖黄色的光圈萦绕在站在一旁的姑娘身上,她穿着中国传统的旗袍,盘扣精致,唇上未点朱红,却堪比花娇。

祝倾抬眼向上看去,店铺上写着“朱赫阁”,想必这姑娘正是小妹祝蓉要找的那个人。

身后右侧的江白舟一边应付着祝蓉,一边盯着祝倾,见他神色变换,朝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是个极美艳的女子,长相秀丽,还未说话,便令人酥了半边身子。

黑色的车停在了朱赫阁的门口,祝蓉兴致勃勃地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冲上前搂着苏风阮说话,没聊上几句,便不由分说推着她往车上走。

苏风阮拿涂了赫红色蔻丹的手指,点了点祝蓉的额头,又指着店铺里说了几句。

“你当我是什么只知吃喝玩乐的闲人吗?这铺子虽说生意惨淡,但怎能说关门就关门。”

苏风阮说话时一向娇嗔,却不会令人觉得反感,想必是世人皆爱美人罢了。

“阮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必定早些派人知会你一声,这次就原谅我吧。”

祝蓉虽憨,却也不是那种看不清眼色的人,见苏风阮同她讲话,可那视线却时不时地向着车的方向瞥去,心下便知晓了几分。

连忙又道:“我们正要往普乐园去听戏呢,不如一起去吧。”

“这……”苏风阮搅着手帕,那双媚眼向上挑了几分,看到了车窗里的祝倾,面色一红,“唉,好吧,谁让我与你关系好呢,你兴致来了,我也不扰了你,便同你一起去听听吧。”

另一面,祝倾手放在方向盘上,只瞟了苏风阮和祝蓉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了车窗外。

朱赫阁这间铺子位置选取的极好,这条街正是江城的主干,往来的行人良多,凡是走过的也大多会进去瞧上一瞧,就算不买几件成衣,单拎几匹棉布回去打衣裳也是顶好的。

这朱赫阁的对面也是间制作衣服的铺子,不同于朱赫阁门前的络绎不绝,那间铺子很清冷,几乎没有几个人来询问,只有个年轻的姑娘正站在外面晾晒布料。

余月明的面色白净,只化了细长的眉毛和唇红,穿一袭宝蓝色的丝绒旗袍,上面隐约可见印着的兰草暗纹,清翠的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皓腕上晃动。

“侬快让开勒,我要倒水。”

楼上的阿妈喊了一嗓子,端着个沉重的大木盆,开始向下倒水。

余月明躲闪不及下湿了半匹布,恼的她在原地直跺脚。

“郑阿妈,你家水房是不是又堵住了!”余月明半嗔半怒地说道。

虽不及苏风阮的倾世之容,却也足够婉约动人——这是祝倾见到余月明的第一印象。

他低垂着眼眸,将衬衫袖口的纽扣一一扣好,然后打开了车门,跨过电车轨道,来到了余月明的身边。

“这位小姐,不知在下能否请你去听场戏?”

明明语气像是十足的登徒子,可没有半分轻浮之意,许是祝倾那张脸棱角分明,天生就充满了正气,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穷凶恶极、趋炎附势的小人。

余月明微楞,这人与记忆中的少年的影像不断重合。

那年的场景仿佛犹在眼前,雪花翻飞,鲜红的血液仍然带着烫热的温度。

“可以吗?”他冲余月明眨眨眼,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好啊。”余月明一笑,把已经湿透的布料放在一旁,快速地转身给铺子落锁。

祝蓉对哥哥去邀请一个陌生女子来听戏的举动十分不满,但碍于他的威慑力也不敢反抗,一路上都撅着嘴巴,自顾自地和江白舟说话。

苏风阮掐紧了手中的口金包,脸色有些发青。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被男人忽视过。

到了普乐园,下车时祝蓉只管拉着江白舟打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普乐园走去。

在余月明愣神之际,一双手伸到她面前。

余月明抬眼,见到祝倾的脸色如常,那双眸子里清冷的没有一点儿温情,她将手放了过去,“谢过祝先生了。”

“不必客气。”祝倾淡然一笑,视线似是不经意地从苏风阮的身上瞥过。

苏风阮弯了下眼尾,也下了车,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进了普乐园。

刚踏进正门,那普乐园的老板就弯着腰恭敬地走了过来,“这角儿早就开好嗓子了,就等着诸位贵客来听戏呢。”

“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戏台上的名角声音清亮婉转,回荡在这宽阔的普乐园内。

余月明也爱听戏,所以只这一句,便能听出来这支曲子,是选自明代《玉簪记》的第十六出《弦里传情》。

整支曲子描写了女道士陈妙常和书生潘必正以琴曲传情,互相试探。

现在戏台上的角儿唱的正是陈妙常的词,曲辞十分的优美,身段也是十足的好。

余月明却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身旁的祝倾身上,将才大家落座以后,他就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没一会儿便合眼。

听着耳畔传来的平缓的呼吸声,余月明有些想笑,这人竟然是睡着了。

祝蓉倒是好兴致,看来也是常听曲子的人,时不时地跟着台上的哼唱几句。

苏风阮贴在祝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提着自己的口金包匆匆离开了。

余月明看了她一眼,正从碟子里捡起一块桃酥,却听到一声枪响,桃酥重新跌进碟子中,摔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