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却戛然而止。
旁边多了一个人，顾桸迟伸出手将水龙头关上了，抱着手半靠在墙壁上，一向不都情绪的眸子里藏了些道不明的无奈：“我让秘书送了衣服过来，去换了。”
他手上赫然是一个牛皮纸袋。
邢向阳没有接，他双手扶着水池两边，狠狠地喘气。
半耷拉着的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眸通红。
他脸上都是水珠，左边眼角到下巴的地方连成了一条线，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好半晌，他一拳打在自己脸上：“我就是瞎！”
他就是瞎，才会反反复复不停地拿一个女人来折磨，骂她虚伪给她安上杀人犯的罪名看不到她的付出甚至连猜都不愿意去猜她怀孕的事实。
哈哈，他活该的。
他的孩子还没有来到世上就永远留在了这个七月。
他还差点把苏青梧害死了——
“哥，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苏青梧死了，我会怎么办。”
他想不出来，不能像对韩沫沫那样豁达，势必耿耿于怀，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烂在这样的伤口里。
踽踽独行，没有爱和依靠。
顾桸迟轻叹了口气：“她还等着你照顾，医生说的三样，哪一样都大意不得。收拾好自己再去见她。”
听完这话，邢向阳眼睛亮了亮。
“还有，就算是意外，苏青梧为什么会从二楼摔下来，偏巧，摔得这么重。”
一个孕妇，在家不过尺间距离的活动范围，穿着家居拖鞋，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如果说是打滑——“我刚刚查看过你们二楼的楼梯，没有打滑的现象，而且苏青梧倒下的地方，血迹边缘，我发现了半个鞋印。”
他将手机上刚刚拍的照片拿给邢向阳看，不是他多疑，而是天生的职业习惯就是会忍不住探查线索。
那张照片上血迹周围的鞋印很多，应该是他们到的时候手忙脚乱踩上去的。
而镜头对准的那个鞋印，却比这些都要小上一些，半个，不像是运动鞋，倒像是女孩子方头的单鞋，其实不仔细看混在一堆血迹里，也很难发现。
邢向阳却眯了眯眼。
伸手猛地一圈打向墙壁，下了重力，手背立刻充血红肿。
他关心则乱，万不会分心去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却是不可忽视的细节。
顾桸迟点到为止，剩下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处理，将手上的袋子塞给他，自己出去打电话。
而这通电话就是越洋打给时宜的。
如果苏青梧醒过来不肯接受邢向阳的照顾，时宜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怕是能劝的了一二。
如果苏青梧没有醒过来，那这通电话就更应该打。
顾桸迟说完了前后经过，时宜却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脑袋。
她睡眠不足，再加上有些时差反应，又听了苏青梧手术的经过——再淡定的人也有些动容了：“我现在想，我们替她瞒着怀孕的事情，是不是做的太不理智了。”
要是早点告诉邢向阳，两个人再怎么也不会是这种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