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医院，随行的那名女医生朝外边吼：“赶紧准备手术室，孕妇大出血，目前止不住，脉搏53，准备升压剂扩容剂！”
随后病人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刚刚负责记录的小护士喘了一口大气：“刚才吓死我了。”
负责清理伤口的医生正在收拾手上沾血的棉花，闻言，白了她一眼：“耗子似的，胆小鬼。”
“你不胆小，刚才那个男人一句话你汗都出来了。”她叽叽喳喳：“不过我刚刚看的分明，肖主任说血止不住的时候，他明显晃了一下，唉，他得多爱他老婆啊，但是为什么他不知道他老婆怀孕呢？”
好奇怪的一对组合。
男医生收拾好了东西下了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感情冷暖，猜又能猜到几分。
手术灯亮起，还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传来医生井然有致的安排：“上呼吸机，给她注射一管升压剂，注意脉搏。”
邢向阳靠在手术室外白墙上，听着里面的人声和医疗器械传出来的嘀嘀哒哒的声音，脸上一片木然。
影子被头顶的白织灯拉的老长。
顾桸迟到的时候，看了他两眼，一身的血污有点吓人。
“先去把手洗干净。”
卫炎生同意，凑近自家兄弟，啧，丢了魂似的。他拍着他的肩安慰：“弟妹福大命大，没事的。”
邢向阳却扯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抬头望向他们：“我刚刚碰到她的肚子了，那里冷冰冰的。”
他那神情不知道要让人怎么形容，就是觉得这人在拼命忍着什么，又像是在后悔什么。
而更多的，是害怕。
“先生，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字。”
面前站了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手上的手术同意书几个大字晃眼的很。
大致是写了一些手术意外事故的责任证明。
邢向阳接过，拿着笔在上面顿了很久。
有一条条例是：若手术过程中出现非治疗手段可控的意外，将完全由个人承担责任。
他看着那行字，喉咙发紧：“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有多大？”
“啊？”小护士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但也只能公事公办地回答他：“每场手术都会有风险的，这个我们没办法估量。”
然后邢向阳就没有说话了，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小护士分明看到他猩红了的眼。
字也不是平常刚劲的样子，一撇一捺间有些潦草。
走廊那头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是个穿着绿色手术服带着口罩的男医生。
他走过邢向阳的时候顿了顿，但是对于医院，病人啊家属啊都是见惯了的，他没有多停留，抬了脚要进去。
但是那个靠在墙上失了所有凌厉的男人却轻轻说了一句话。
“拜托你救救她。”
是掩盖了所有骄傲和气势只剩惶恐的恳求。
仿佛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他毕生不能失去的挚爱。
手术灯亮起。
邢向阳却靠着墙，顺着墙壁缓缓滑下来，最后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手上的血污蹭在了头发上，他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