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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余杭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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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萍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新上任的永巷令?知道该怎么做吧?”

申屠秋白硬着头皮道是,梁清萍再也不看她,当先离开。

直到梁清萍走远,申屠秋白才长叹了一口气,谁说永巷令好当的?这不,一上来就赶上上任谋反,这下子又牵扯上了那个短命的九皇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为何他要约我来这里?真的一句也没有透给你?”梁清萍骑在马上,带着遮面的帷帽,等在树荫下,无聊的转着马鞭。

魏无章紧闭着嘴,转过头去不去看她,权当做没听见。

梁清萍干脆伸过去鞭子,戳了戳魏无章,“喂!扶风侯,你这是真听不见还是假装听不见?孟文宣难道就是叫你把我骗出来晒太阳的吗?”

“皇上曰不可说。”魏无章说完立刻又闭上了嘴,还紧张的四下张望。

梁清萍算是服了这块黑炭,嘴巴毒起来,比谁都不差,但要是装起来哑巴,更是比谁都厉害。算了,管他孟文宣弄什么幺蛾子,等着就是了。

此时山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穿了一身白衣,背对阳光而来,仿佛是镀了一层金。

看到那人前来,魏无章掉头就走,活像是后面火烧了尾巴一样。

孟文宣来到了梁清萍眼前,只见她摘了帷帽,一只手托着腮,笑吟吟的。

“猜也知道是你搞得鬼,魏无章走的时候跟逃命一样。您这是又玩什么花样啊?”梁清萍冲着孟文宣伸出一只手。

孟文宣拉住她的手,一跃跳到了她的马上,坐在她的身后。

“带你去见一故人,我想着你也是时候见见他了。”孟文宣道。

其实东城外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墓地,梁俊恩和姚氏合葬的墓地。

梁俊恩死后,梁清萍带着梁清云自行为梁俊恩姚氏夫妇在东城外选了墓地,与梁家祖墓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大有死后亦不复相见的架势。

梁清萍沉默着,任由孟文宣带着她走。

青条石上篆书刻了夫妇两人的姓名,碑后却没有刻上铭表悼文。

墓前还有燃过纸钱的痕迹,前些日子摆上的贡品,已经沾满了灰尘。

孟文宣先拜了三拜,上香,然后将另外点燃的香递给了梁清萍。

梁清萍接过,凝视着碑上的名字,像是要上面看出一个洞来。

孟文宣也不催促,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香柱不知不觉燃了一半,梁清萍才像是梦醒一样拜了三拜,上了香,然后回头,对孟文宣道:“若我没有原谅他,就不会把他和母亲葬在一起。”

“那他一定很高兴,能听到你这声原谅。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孟文宣有些吞吐的道。

“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再想起来了。”梁清萍微微仰着脸去看碧蓝的天空,如此晴朗的天空,没有形状和边沿的天空,好美。

时光倒回建元二十四年,九皇子死后。

梁清萍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很高兴不用嫁给什么九皇子,但是又觉得九皇子死的太突然,背后下手的人太急了,如果皇上查起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这件事,估计与端王、安王等人都脱不开关系,那孟文宣呢?他知道那么多,是暗中推波助澜,还是坐收渔利?

梁家又会在这场博弈里充当什么角色?一个牺牲品?就此落没?那些谣言传出去,继后不会也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吧?

回到家中后,梁清萍就看到了正带着梁清云读书的梁俊恩,习惯性的挤兑了他几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无比纠结却又无人可商量。

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铺天盖地而来,直想把梁府的大门压塌。

有一日,梁俊恩突然派人来叫她,这可是一件奇事,自从搬到了长乐坊,梁俊恩就像是多看她一眼就吃不下饭一样,要不然她也不会每次见他都要冷嘲热讽,说话带着刺。

“人言可畏,兰陵城留不得了。听说余杭风景如画,民风淳朴,我也有位旧友在那里安居,可以托他为我们寻一处地方安身。你意下如何?”梁俊恩与女儿平视。

这是姚氏死后第一次,梁俊恩与她这样和声和气的说话,也是她第一次没有顶撞他。

“到余杭去?”梁清萍突然有些迷茫了,离开兰陵城吗?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兰陵城外的闲云观。余杭,那是望都望不到的远方。

在这个被骂名堵的连门都不敢出的时候,离开这里好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梁清萍思忖了片刻,“父亲写信吧,我回去后把手里的产业盘点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宝儿一起离开。”

梁清萍应下,还没有走出梁俊恩的房门,就有丫头来报,老夫人派来了丫头婆子,要送大小姐去静音庵。

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带头的婆子横冲直撞进来,拉住梁清萍就要走。

梁清萍挣扎着,梁俊恩一个茶杯砸到了婆子的脑袋上,那婆子的脑袋立刻开了花。

“她是梁家的大小姐,你是什么人也配动她!滚!”梁俊恩怒气冲冲的道。

“二爷,奴婢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的!大小姐的夫君死了,该到庵里修行的!”婆子捂着脑袋嚷道。

“胡说八道!爷还没死呢!备车!我去跟老夫人说!你们这些贱奴!若是让爷知道你们打着主子的名义乱来,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梁俊恩叫道。

“不要去!找她没用!”梁清萍挡住了梁俊恩。

“我亲自去跟她说,你是她嫡亲的孙女,我能说服她!”梁俊恩坚定的道。

梁清萍没能拦住他,只好跟着同去。

老宅里,阴气沉沉。

老夫人黑着脸,话里话外不外乎两句话,已经收了九皇子的聘礼,那么梁清萍生是九皇子的人,死是九皇子的鬼,如今九皇子薨了,梁清萍不陪葬也该前往庵堂修行。

梁俊恩与她争执了许久,可她就是不松口,梁俊恩甚至给她下跪,可是她却反而指责梁俊恩,罪名一条一条。

说他不尊重母亲,拖累长兄,娶妻不贤,没有留下子嗣,养女不教,学而无术······

梁俊恩自问对母亲言听计从,却没有想到在母亲眼中自己竟是这样不忠不孝之人,气急反笑,笑完梁清萍要扶他。

他却拒绝了,摇摇晃晃的朝着堂屋外走,梁清萍这才知道,他的腿已经有所好转了。

自从得知有人在他的药中动手脚,梁清萍就着人上了心,搬到长乐坊后,更是将他身边的人换了一遍,别人都当是她故意折腾梁俊恩报复,可那到底是她的生父,她小时候还偎在他的怀里去看过花灯。

走到门槛处,梁俊恩就突然倒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梁清萍自认为胆子不小,没有什么害怕的,可是当时看到那一幕,至今让她觉得恐慌。

梁俊恩吐着血倒下,赭黄色的衣服沾了血变成黑褐色,他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像是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但他什么也没说,也说不出来,他对着梁清萍伸出了一只手,梁清萍去握他的手,他似乎是勾了一下唇,然后闭上了眼。

“父亲!”梁清萍叫了一声。

“恩儿!逆女!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得!还把她拿下!”老夫人叫着。

“我看谁敢动一下!老妖婆!梁老夫人!你逼死了我父亲!你逼死你的亲生儿子!反正我梁清萍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什么人笑话我我都不在乎!

但是你可不一样,试想想梁家老夫人虐杀亲子,苛待嫡孙的名声传出去,别说大堂哥难入仕途,就是大伯父的官途只怕也到了头吧?

这个折子,若是再由我舅舅姚丞相呈给皇上,你说皇上会怎么样?

是称赞你为了九皇子尽忠,还是嫌恶你为老不尊?”梁清萍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长簪子握在手里,与意欲冲上来的仆妇对峙。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对二房做了什么,今日我梁清萍把话撂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梁俊恩一房与你们断绝关系!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梁清萍厉声道,“秀文!回府!”

秀文帮着梁清萍扶着梁俊恩上了马车,好重好重,真的是山一样。

梁清萍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回去之后就立刻请教了懂事的老人,操持了梁俊恩的丧礼。

来拜祭的人并没有几个,姚济才来过一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姚夫人带着姚芷来了两三次,薄凉生突然冒出来,像是凭空出现,帮着打理丧事,井井有条。

梁俊恩和姚氏合葬后,梁清萍要感谢薄凉生,他只凉凉的道了一句:“我不过是有经验了罢了。”

当时薄凉生的父亲宗正卿薄秉义和嫡母石氏活的好好的,能让他去操持的丧仪,唯有一人,那就是他的生母。

梁清萍不知道是不是要说节哀,薄凉生就转身离开,孤身一人,一身黑衣,表情肃穆,如同来的时候一样。

之后,听说梁清节要去游学,梁清萍斟酌再三,还是将梁清云托付给了他,然后收拾了东西,进了静音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