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懂是吧！听得懂就好。我现在问你，与之前一样，答案是是，你就发一个音。不是，你就发两个音。明白吗？”
我觉得自己还算有些耐心，当然，也许是我在这里压抑的太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也许，是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以后的自己。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现在还算相处得愉快。至少我们双方都是满足的。
“啊。”
他很快给出回应，然后就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我在心里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满意的。
脑子还是清醒的。
得出这个结论，我也轻松不少。虽不知他是何时，又是为何来到此处，直觉得，那时间不会比我短。他此刻尚能保持这份理智，可见亦不是心志不坚之辈。如此，虽不能言，未必就会拖了后腿。
我对那人又是高看了两分。
当然，若他是个痴傻的，带着也就带着了。在这个完全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地方，一切都是浮云。或许，这痴傻之人还能有不同于正常人的运气呢！
我循着声音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才停下。锁链微微晃了晃，带出一连串击打水面发出的声响。
他被困在一个有水的地方。
我略有些惊讶，因为走了这么久我都没有走近任何一出有水的地方。之前我还奇怪过，明明这里雾气如此浓厚，怎么也没个水源。现在看来，却是我没有走对地方。
可我走了这么多地方，唯独那人所在处听到了水声，似乎也不是巧合。
我没有贸然走过去，虽然我知道了前面有水源，可我不知道那水有多深，也不知从何处开始，水里面是否有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现在的我比起之前确实谨慎许多。或者，顾虑太多，有些怯懦了。
“你被困在一个有水的地方，是吗？”
我张了张口，明显若他回答是，我多半是不会继续往前走了。
不知那人是不是猜出我的想法，犹豫了。等了一会儿，我方才听到一声略带着些游移的啊声。
这声音听着虽有些怪异，我也只当他是太激动了，一时没有控制住就没有追问。而且听他回答是，原本有些犹豫的心理更是加强了一些。
“那，你能自己游过来吗？”
我水性不好，那么高的悬崖没把我摔死，这看似温柔的水或许就能把我给淹死。而且现在敌我不明，那地方是他熟悉的，我自然不能将自己至于险地。
可这话问出来之前，我便觉得是不可能的。那人明显是被落在水中，若是可以游过来，他自己完全可以自救，又何必引人过来。
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实在不行也只能对他说声抱歉。
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只听锁链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边就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回应。
那声音很干脆，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行动有一会儿了。
周围的水被他波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声音不断接近，然后在我脚边半米处停下。
“啊！”
他又叫唤了一声，这次就好理解多了。
意思是不能再继续往前了吗？看来那水面就是从此处开始的。
我有些庆幸自己之前没再继续往前走，否则我现在就该掉进水里了吧！
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然后，我又听到那人“啊啊啊”急切地叫个不停。那声音自我下方传来，想了想，我也是蹲下身，身手在前面摸索了一番。没几下，一根成年人大拇指粗细的链子便被递到我手中。我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顺其自然的牵住那链子。
“你是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我将链子握在手里，感受着上面冰凉的温度，内心愈发沉静。
明明在这鬼地方见到一个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偏偏我还能摒得住气。
那人显然已经被关在这里许久，刚开始听到我的声音还十分激动，现在已是平静许多。每每我说上一两句话他都会接上，虽然很多时候我都不能明白不再说什么。
刚开始我还会问一些比较复杂的问题，后来见他虽然理智尚在，每次都是啊啊啊地，我就消了问一些复杂问题的心思。
虽然能交流的东西有限，我该是得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在他的指挥下，我们一起离开了那个关着他的地方。期间，他一直都在水里没有出来，我虽然奇怪，却没有打断他的指挥。直到他终于不再啊啊啊，我才找了个机会问他。
“一直在水里不会不舒服吗？你一个人若是上不来，你说一声，我可以把你拉上来。”
我以为他没有力气或者一个人完不成上岸的动作，这才斟酌着问了一句。可我问完就听到两声啊啊的声音。
“不想上岸？”
我继续问。
对方停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
不想上来就不上吧，或许这人待在水里习惯了，猛然上岸估计连走路都不会了。
即是如此，我也没有勉强。而且有他在水里，我也好有个参考，尽量不如靠近那有水的地方。
我在岸上走，他就在我旁边的水中游，一般情况下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我时而给出几个问题由着他二选一，他也都能回答了。不过若是太难的问题，他就只一直沉默，直到我问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才会再次出声。
好在这样说说话，路至少不会太难走。那“啊啊”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这什么也望不到的黑暗。
相处久了，我也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通常只有在必须的时候我才会听到一两声啊啊声。
当然，这或许只是他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以至于忘记该如何与人交流。好在我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人。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我也就随便走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是那不明人加入之后，在我走了没多久之后他突然啊啊了两声。
“怎么了？”
我疑惑着，鉴于这人的思维还算是整场，我对他得反应也更加认真对待了一些。
“啊啊。啊啊。”
他啊了一会儿，后来见我实在不能明白，这才消停了一会儿。然后，我就感觉到手上的链子动了动，又动了动。
自他出声起我就停下了步子，此时见他一直拽着锁链，我不由跟着那力道向前一步。
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再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链子又被拉紧，我心中一动，又是不动声色的跟上去一步。
他啊啊啊叫了几声，声音颇为欢快。
我心中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可是又不敢确定。
“你的意思是让我走这边吗？”
“啊！”
这次，他很确定地回答了我。
我心中虽有疑问，却是先跟着他指的路走了。之后，他又是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会啊啊两声，待我顺着他的力道转了方向之后，他又会专心的往前游。
如此一番，我们也算配合默契。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我再次关心他要不要上岸的问题。
“一直在水里会不会累？”
“啊啊。”
经过几次交流，我知道他这是说不会的意思。我本也是随便问问，之前他就说不愿意上来，我自不会勉强他。而且有他在水里，我也能稍稍分辨一下哪里有水，那里是路面。
不过这一路走来我还一次都没有掉进水里过，或许是他的那些提醒起了作用。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更觉得这人身上有许多迷一样的存在，对他更加好奇起来。难免多说了两句。
“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啊？”
“啊啊啊。”
“是出去的路吗？”
“啊。”
“真的啊，你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啊。”
“那你跟着我，我在上面走，你在水里游，若是我方向错了你就拉一拉链子，我就换个方向，直至走到对的方向你就啊一声。好吗？”
“啊！”
听到他答应，我笑了。然后我们就玩起了拉绳子的游戏。
在这里真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也不知他发了多少次声音，更不知手上的锁链被拉动了多少次，我们的旅途一直在继续。
没有谁再提起如何出去的话题，也没有谁说起外面的世界，我们仿佛忘记了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也忘记了可能永远也出不去的事实。
当然，或许只是我如此，毕竟他是不会说话的。
“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的日常我尚能忍受，无聊时还可以练练鞭子，当然前提是离黑夜远些。我第一次在这里耍鞭子的时候就听到他一阵嚎叫，我想自己纵然没习过多久的鞭子，却不至于连这点准头都没有。可不管我如何解释他都不听，最后我只能离他远了一些。
反正也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对走出去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而且这一片黑暗中我的各种感官都有所提升，对鞭子的控制也越发精准。
黑暗的概念在我心中所占的地方越来越小，我越来越能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比如，测测我最近的听力，比如，挑战挑战我对黑夜的默契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