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荔深吸一口气，先问出最紧要的问题，“你的病情发生什么变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不好？”
文桑儿摇摇头，“没有变化。大概是刚才做胃镜的时候没有选择无痛的，所以太疼了。”
！！！
在无痛胃镜普及以后，已经鲜少有人会选择做普通胃镜了，因为那太疼太可怕了。
文桑儿在看到闻荔脸上毫不掩饰的心疼后，心底那种怪怪的情绪又涌上来，撇了撇嘴，“干嘛啊你，同情我啊？”
“不是……”闻荔哽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姐姐知道以后该有多心疼？！”
文桑儿一边缓步往医院走，一边道，“我干嘛要折磨自己，你想多了。我就是为了省几百块钱而已。”
她尽管说得洒脱，但闻荔却更觉得愧疚难安，她到底是忽略了多少，文桑儿的经济怎么会拮据到这个地步？
“你姐不是给了你卡？你尽管用，我说了后续治疗的钱我会负担的！”
她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一个连个税都不用缴纳的低薪人士。
文桑儿却忽然警惕地看向她，“你也是娱乐圈的，你认识程爵吗？！”
闻荔只好摇摇头，“不认识，不过那天在追悼会上看到过，他是你姐姐的……”
“不管你认不认识程爵，不能告诉他我在这里。”文桑儿素净清秀的脸上一脸严肃，“不然你会害死我的。”
闻荔悚然一惊，程爵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果然比她想得还要畜生。
“他对你做了什么？！”
文桑儿低下头又不说话了，闻荔心急如焚，却不敢再催。
她深知自己的妹妹，虽然多年病弱不见人，让文桑儿看上去比同龄的花季少女要消瘦和稚嫩一些，但是她外柔内刚，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她之所以不肯多说，说到底还是没有信任自己的缘故。
她只好先扶着文桑儿回病房，再问文桑儿午饭要吃什么。
文桑儿说自己没胃口。
“那也不能不吃饭。”闻荔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这几天就自己住在这里？谁给你买饭，谁照顾你？”
这家简陋的校医院不像温湖又特护，难道文桑儿孑孓一身，竟然是自己照顾自己？
“李阿姨会帮我带饭，剩下的我也不用别人照顾，我一个孤儿，哪儿那么娇气。”
装蒜！你在文栗面前不知道多娇气！
文桑儿说一句话就像在闻荔心上插一刀，她下定决心再不让文桑儿离开自己的保护圈。
闻荔先向对面的李女士道谢，而后提出请她们母女吃饭。
闻荔直接打开文桑儿以前最爱吃的一家茶餐厅点外卖，刷刷刷地一下子点了一排，还毫不手软地加了五百块钱要求加急。
看她那挥金如土的样子，谁想得到她银行卡里只剩下两千块钱。
等外卖送到摆了满满一桌，闻荔招呼对床的母女来一起吃。
那位女孩儿明明没睡着却一声不吭地躺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很无神，妈妈倒是走过来，道了谢便吃了起来。
在交谈中闻荔知道了妈妈叫李玫，女儿叫李园园，今年18岁，比文桑儿还大两岁。
在闻荔问起李园园的生了什么病时，李玫闭口不谈，闻荔就没再追问了，猜测大概是和文桑儿一样的重病吧。
李玫吃了几个虾饺和半碗粥便说饱了，再把剩下的半碗海鲜粥端去喂女儿。
闻荔在咖啡厅里吃过东西了，便催文桑儿快吃。
文桑儿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你当我是猪啊？”
嘴上嫌弃，但她还是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咽下一口云吞后，文桑儿慢吞吞地问道，“是我姐姐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的吗？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闻荔也觉得这个理由说不过去。
于是她故作惊讶道，“原来这些是你爱吃的食物吗？好巧，这些是我按照自己的口味点的！”
文桑儿悻悻的，“哦。”
到底胃口还是不好，她吃了没多少就停下了。
原以为文桑儿吃得就够少了，对面的李园园却压根没吃几口。
没一会儿，医生就来给李园园检查身体，在医生掀开李园园捂得牢牢的被子时，闻荔看到了令她瞠目的一幕。
但她很快掩饰好自己的表情，低头看着地板。
“伤口又化脓了，去清创室处理一下伤口。”医生说完就让护士推来轮椅，几个人扶着李园园坐上了轮椅。
等病房里只剩下闻荔和文桑儿，文桑儿才小声道，“你别再问李园园生什么病了，她……她……太可怜了。”
文桑儿面露不忍，说不下去了。
闻荔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刚才被子一掀，她看到李园园脸上、身上，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有被人暴力殴打过的痕迹。
敞着两条白皙瘦弱的腿，腿上的伤痕更加惨不忍睹，却穿着成人纸尿裤，床边还挂着一个尿袋。
尤其是刚才医生掰开她的腿检查的伤口位置，不难让人想象这个长相出众却畏缩怕生、面无生机的女孩，此前遭遇过什么不堪回首的。
闻荔的猜测，在下午一群执法人员来做笔录时得到了印证。
在李园园几度哭到崩溃的叙述中做完笔录，而后他们拿了一堆照片让李园园辨认。
李园园指认了几个人。
“在6月12日当晚，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其他人对你实施了**或猥亵的行为吗？”
李园园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呜呜咽咽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玫在旁看得心碎，哭着求道，“警察同志，孩子不能再受刺激了，求求你们，今天我们先不笔录了，不笔录了！”
医生闻讯而来，给李园园打了一阵镇定剂后，她沉沉睡过去，李玫就坐在床边，垂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女人，像是化成了一座雕像。
闻荔在旁边看得差点把拳头捏碎，几度红了眼眶，而文桑儿更是悲戚地跟着默默流泪。
“我带你出去走走，让她们独处一会儿，好吗？”闻荔小声地对文桑儿道。
文桑儿点头同意了。
闻荔原想借个轮椅推文桑儿去花园里逛逛，却被告知医院没有多余的轮椅可以提供给她们。
她只好搀着文桑儿。
幸好这个医院破虽破矣，但是因为年代久远，绿化倒是很茂盛。
她们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文桑儿气得捶了一下石桌，“那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要是我姐姐还活着，绝对会替园园姐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