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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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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木转了转眼珠,分明是想要说话,到最后却一个音节都不曾吐出口。

今天他所在的餐桌之上,气氛差得不能更差。

这并不是说有谁说错了话,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要究其起因的话,也不过是因为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和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吧。

赤司征十郎也就算了,就连是一向笑脸迎人的岩月朔奈也是完全没有表情的模样,一边吃饭一边回覆邮件,然而按键的“咔咔”声比平常还要响得多,乍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像是变异的舞步,节拍分明而有规律。

红发少年安静地吃着自己的午饭,一眼都没有向着对面投去,完全以“那里根本没有人在啊你看错了吧”作前提来自处,但大家都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村木起先并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如斯境地,起码在亲临其境之前,他都没想到事态竟已这样严重。他在午休之前的那节课先是去问了岩月朔奈要不要一起吃饭,而他之所以先问她,仅仅是因为村木和她坐得比较近。

所以造就这个处境的,其实并不是岩月朔奈,而是知道她也在场也答应下来的赤司征十郎──某个意义上狠狠坑了一把村木的,也就只是红发少年罢了。

岩月朔奈还没有小家子气到一听到赤司会来自己就借故退出,再者对方在明知道她会去的情况下仍然首肯,足以证明一点:对方并没到连看见她的脸都会不愉快的地步。

很好,她想。

那么就来看看谁比较能忍吧。

一个是很少说重话、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亲近的女孩;一个是燃点不低而且每次都能轻易解决问题、然而就算不发火别人也会多加敬畏的少年。

双方都不是不讲理智的人,也没有愚钝到不能将分歧解开的程度──平常办事的效率明明那么高,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半点进展都没有,实在很值得深思。不过就算是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村木下意识仍然觉得这不是赤司的错。

思及此,他往岩月朔奈投去一瞥。

“怎么了?”低着头看手机的女孩这样问,视线不曾移开分寸便察觉了村木的注视。她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来,此刻披散在双肩之上,被灯光一照之下泛出了柔和的光,看起来意外地娴静。

虽然其他人对她的新发型一般都是抱着揶揄的心态去问“真是和完全不配啊”,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样的女孩夺不走旁人的目光。

把话问出口了,但她早就对答案心知肚明。对当下的状态感到惊讶的并不止村木一个人,岩月朔奈正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赤司,才全程看着手机的──她可没有像他一般能无视自己正面对着的人的定力,能够硬撑着最后一点尊严不先离席,已经尽了她的最大努力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赤司反常的理由。

她所认识的少年并不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要说是她没有冒犯赤司的事情,岩月朔奈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那么问题就只有一个了。

她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去触碰到赤司的神经?

岩月朔奈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以银勺盛起咖喱饭,也正因如此,进度比其他人要落下不少。虽说吃得慢不是坏事,但若果吃饭吃得不专心的话,对于一个犯过胃炎的家伙来说,影响如何不想也知。

因为她在用手机,赤司一眼看去着目的正好是女孩的发漩,和她低垂着的眼睫,大抵是姿势和发型的关系,赤司总觉得她有几分像梅花鹿,被呼唤的时候会温柔地眨眨眼睛,甚至会用同样毛茸茸的鼻子和嘴巴碰一碰人。

……虽然更多时候是撒开腿到处跑。

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女孩,便移开目光去看远处。

身穿整齐校服的黑发少年正坐在自己的圈子之中,和朋友一起吃饭。在这样的距离之下,赤司并不能听清那一边的谈笑之音,然而关键词是什么,他还能轻易截获:河合、岩月。前者三个音节,后者则是四个,放在一起说的话,竟然有几分轻轻重重的韵味。

岩月朔奈背对着河合,又在专心打字,自然是看不见的。但若是赤司的话,没有一丝看错的可能。有些事情从很久之前便已经有苗头可以追寻了。河合敬太的眼神,有意也好无意也好,确实是落到了女孩的背上。

红发少年细而长的瞳孔蓦然一缩。

河合敬太以手撑桌站起身来,还完餐盘之后向着这个方向渐渐走近。

彼时午膳时间开始了不过十五分钟,还有学生在排队领餐,而河合敬太已经吃完要走了……不。

他所做的事情,不止是“要走”这么单纯。

赤司征十郎看着他自然地拍了拍岩月朔奈的肩头,这个动作让远处的几个少年交换了个看好戏模式的眼神,“要开会了哟。”

“啊,好的。”啡发的女孩这才想起今天田径部有经费会议,连忙把餐盘还到钢架上面,“我这就来──”

今次只是在第三学期追加的经费,规模和阵仗自然没有学年初的财务会议大,更加偏向于一场形式大于实际意义的行动。

会计甚至连财务报表都不需要重新做一份,仅仅是在脚注和出入账簿上面再添一笔而已,用五分钟就能完结。事实上,岩月朔奈觉得自己在场的目的,纯粹是为女子田径部作一个见证。会计把填写好的经费分成表递给岩月朔奈,她看了一看,确此无误之后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推到河合敬太身前,“部长,该你了。”

黑发少年顺从地落笔,眼睛不离纸张,话却是对着会计说的。

“上野,你可以先走了。”

被点到名的少年原先还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在瞄到了旁边的岩月朔奈之后,他很快就搞清楚自己在场会对别人造成困扰──至于那人是谁其实不那么重要。 “我就先出去了。”

被上野那一眼弄得头皮发麻的女孩正想要一声不吭地跟着前者出去,河合却笑吟吟地抬起头来,“岩月可以留下来吗?有些话想要对f。”

话说到这里,她可以装傻作懵的余地委实不算多,起码岩月朔奈此刻就想不到了一个万全之法。她在眼角余光里面看见了上野饶有深意地朝她一笑,心叫一声不妙,脸上却不露山水,理了理裙摆便重新坐下。

河合在此前都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会乍然发难,也出乎岩月朔奈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前几天自己的态度已经可以稍稍吓退他一点的,想不到对方反而像是找到猎物的巨蟒一般愈缠愈紧,令喘息都成了奢想。

啡发的女孩放在桌底下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有什么事吗,河合部长?”

她终于把这个最初的称呼又搬了出来。提到了“河合学长”的时候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作为她同级生的另一位,岩月朔奈说出口来不过是为了提醒对方自己没忘掉旧仇,然而此举在加贺事件之后已经很少有了。

女孩想要重新退到那个舒适圈之中。

可惜她动身得晚了半步。

河合敬太把已经走完流程的文书整理好之后放入账簿之中,令人意外地没有多加斟酌──岩月朔奈以为他会更婉转一些的。 “岩月,对我有什么想法?”

竟然是一记直球!

某个意义上真的被砸中的啡发女孩眨了眨眼睛,为己方争取到几秒钟的思考时间,“……嗯?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社团部长。”

听到这一句的黑发少年弯着眼睛笑笑,他的相貌本来就带一点微妙的、界乎于少年和男孩子之间的青涩的气质,此刻便毫无遗留地表现出来了:“谢谢称赞,过奖了。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眉心一跳。河合敬太站起身来,走过了大半张木桌,来到她身边,没有多想什么便曲起一条腿坐在桌沿,“我想问的,是对名为‘河合敬太’的这个人有什么想法。”

人都走到了自己面前,女孩纵使是有心再要退避,身后也再无可供她使用的空间。岩月朔奈靠上椅背,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很大,随即把心一横将话说破,“我觉得前辈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

一般人听到了这里,大抵也能领会到对方话里的意味,然后见好就收了──起码在大家都能理解彼此的意思,但事情又留有最后一分遮掩的状态之下,的确是对谁都不至于太尴尬。

但河合敬太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似乎对她的赞语很是受用,竟然点了点头示意女孩继续,“还有别的什么吗?”

她已词穷。岩月朔奈呆呆地摇头,第二次发现自己无处可逃,除了应战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可言,“……再没有别的感觉了。”

“是吗。”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河合脸上的表情竟然变成了苦笑,“既然再没有别的印象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说了吧。”

啡发的女孩勉力扯出一个笑来。河合敬太把她压迫得太过,让她口吐真言之余,也让谈话戛然而止。她再无法与少年同处一室,哪怕只是多一秒钟也不可能,于是她伸腿匆匆一退,把椅子和自己一起推后大约三十公分,整个过程称得上落荒而逃。 “那个,河合部长,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你自便。”

少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岩月朔奈便已经推门而出迅速离去。河合敬太怔然看向木门,良久以后懒懒勾唇,反手用指甲刮了刮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