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约了白奕四点钟见面，顾江川三点五十便到了咖啡馆。他双手收拢交握在桌面上，目光冷凝，嘴唇微抿。
沈让一身正装，提着公文包站在顾江川的身后。
这么多年来，他扮演着顾江川的私人助理这个角色早已经太过熟稔。对于顾江川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解得很，比如他的一个眼神沈让就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顾江川这会儿抿着唇角，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
昨天夜里关于他和冉佳说的话这人大概已经是听了进去，但是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他并不知晓。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顾江川抬手看第一次时间的时候，白奕带着他的助理才珊珊而来。
顾江川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身形，这人给他的错觉是越来越深，就在刚刚进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把这人看成了已故的父亲。
这人和顾父的模样不太相似，但是这高大挺拔的样子却是真的令人觉得两人一定有什么关系。
白奕坐在他对面，顾江川收回思绪。
“抱歉，公司事情太多来迟了。”
顾江川淡淡一笑，表示他理解，抬手唤来服务员。
点了咖啡他才幽幽开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我这一次找你的目的。”
白奕挑眉，温润的脸庞上露出笑，“投标案？”
“对。”顾江川颔首，他脑海中思考半晌措辞，缓缓道：“这一次的投标数据怎么来的，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白总，都是聪明人，我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你应该能懂。”
倒是没想到顾江川会这样开门见山，原本已经整理好推辞的白奕这会儿微微愣神。
过了一会儿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慢慢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顾总想要说什么？”
顾江川长叹一口气，像是对他的不诚实表示不屑，“你的数据，其实都是来源于我们顾氏吧，关于是谁给你的，我也都知道。”
“所以呢？投标成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面的事情，难道说顾总还能有证据揭穿我不成？”
白奕低笑，好看的眉眼微微垂下。
顾江川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并不是，关于这个项目我已经打算终止了，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不能得到这块地皮我们公司的资金链就会中断，然后导致公司危机？”
“白奕，你太小看我顾江川了。”他同样笑起来，就像个炫耀糖的小孩子一样，“从去年中旬开始，我就已经慢慢收回了关于那个项目的计划，而这件事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顾江川将身子忽然前倾，眼中露出精明的光，“所以你这样针对我，究竟是为什么？”
“针对你？”许久未说话的白奕开口时声音有些干哑，他的舌尖抵住口腔内侧，“你说你已经知道了是谁透的密，说来听听。”
窗外阳光正好，和煦的夕阳洒进来落在桌面上，桌布发出星星点点的光。
顾江川懒惰的眯起眼睛，靠在椅子上低声道：“知道公司竞标数据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而与你关系一向就好的人还能有谁？”
听到这番话，白奕忍了许久的嘲笑终于再也忍不住，他低下脑袋发出闷闷的笑声，直到再次抬头时眼里都有着讥讽。
“颜清？”白奕反问，听到这个名字的顾江川神色一愣，“你以为是颜清？”
白奕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时候特别想要为那个不争不抢的女人解释一回。虽然说这人事到临头骗了他，可那又如何，最终地皮还不是被他握在手里。
“顾江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那个性子。你活这么大难道说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你这么说的话恐怕是已经去找颜清对质过了吧，那个女人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反驳，什么都没有说？”
被戳中心事的顾江川面色难看，皱着眉头刚想开口却又听白奕继续说。
“你跟她这么久了，她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白奕淡淡的盯着他的脸，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我也很想知道，你所谓的真相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白奕心里面涌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突然又笑起来。
“顾江心？”白奕笑着连连摇头，再说出口的话竟是对眼前这人智商的无比怀疑，“顾总啊顾总可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回去好好看看人心吧，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都分不清，干嘛出来混？”
顾江川冷冷的拍了一把桌子，他今天真是彻底看清了白奕这个人，竟没想到一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有朝一日能说出这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白奕——”
他咬牙切齿，皱着眉头的模样像是极为痛苦，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被这人这样的羞辱，可是却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有话。
白奕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敛起笑意盯着他的眸，“顾江川，不要恼羞成怒，总有一日你会比今天被我羞辱还要让你痛苦百倍。”
“白奕！”顾江川同样起身，目光冷然的落在他的脸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蹦出齿缝，“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对你做吗？”
“那我拭目以待。”
白奕说完转身就走，徒留下顾江川一人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
沈让盯着顾江川的后脑勺叹息，将手伸进西装口袋里面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暂停键。
身为天之骄子，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顾江川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纵使平素喜欢板着脸不说话，那也仅限于未曾有人当着他的面诋毁他。
而今日这一出，当真是给顾江川上了一课。
顾江川的火气久久难以压制，他攥紧拳头出了咖啡馆，直直的钻进车内。
沈让跟上去，他其实已经才到这样的结果，说到底还是因为顾江川太相信顾江心这人，对她的话从来不质疑，若非如此今日又何至于被白奕这般嘲笑。
“顾总……”
闭眼假寐的顾江川稳下气息，凉凉的抬眸看向沈让。
今日的顾江川气压太低，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沈让也是头一回经历。看了一眼他的眸子，实在是不敢再继续说话。
“说！”
沈让将手里面的录音笔递过去，硬着头皮说：“我已经录下来了，关于白总说的话，您还是自己再听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