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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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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镜愣了片刻,虽然隔得远,但是她目力极好,看了个清楚,般莲的眼睛,不是像般离和般若那样的琥珀色,而是翡翠一样的深碧色,肤色在阳光下白得发亮,他也看到了她,冲着她友好的笑了笑,辞镜回过神来,也抿唇一笑,朝着他微微福了福身。

般若只顾着教训般莲,再加上走得快,很快就被繁密的枝叶给隔开了,辞镜转过头,见孙弦寂也停了脚步往那边看,辞镜问道:“他和般离王子和般若公主都长得不一样哎,他眼睛是碧色的,”她举了举手腕,碧色的镯子在孙弦寂眼前晃了晃,闪动着一圈淡淡光晕。

孙弦寂道:“听说他母亲是更往西那边的胡人,他的眼睛是随了他母亲。”

辞镜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回到镜居,翠微道:“姑娘,今日有个姑娘来找你,给你带来了这个。”

她手里端着一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辞镜狐疑地走过,一边揭开一边问道:“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穿红裙子,但是却戴了面纱,我们没瞧见她长什么样,不过她说只要把这个交给你你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辞镜哦了一声,将托盘里那件大红色的嫁衣抖了出来,翠微看到这么件嫁衣,不禁捂着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

这嫁衣的布料不是用成布染的,而是以红线和金线织成,一片红色中又闪烁着一片吉瑞的金光,当真闪瞎人眼,肩披的霞帔上绣满了彩色的花鸟草木,绣工之精致,直教人以为那花在迎风招展,那鸟要展翅而去。在嫁衣的一旁,还摆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鞋上绣着连理枝,辞镜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这绣鞋的鞋面,喟叹了一声。将嫁衣重新叠好了,放在托盘里,道:“好好收起来吧。”

翠微端着托盘走了,翠浓过来道:“姑娘,那红衣姑娘是不是那已经出走的秀水庄掌柜素心呀?她虽然戴了面纱,但我瞧着像,以前替王爷去秀水庄取衣服,奴也见过一次,也是这样一双漂亮的吊梢凤眼,勾人似的,而且这样漂亮的嫁衣,奴还是第一次见。”

辞镜斜睨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话,只问道:“她还有说别的么?”

翠浓仔细想了想,“她只说,是给姑娘的谢礼,当初答应了姑娘的。”

辞镜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她送人,怎的只知道送嫁衣?不晓得我一身寡妇装扮,已经用不上了么?”

翠浓捂着嘴笑了笑,嘴上不言语,心里却道,你和世子关系这么亲近了,迟早用得上的。

辞镜去找瑰月,瑰月正坐在软榻上打坐冥想,辞镜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开口道:“孙先生没随你一起过来么?”

“没有。”辞镜道,“他也有自己的事,没事总往这边跑也不好,我偶尔出去茶楼听个书的时候还听人传一些流言。”

瑰月轻轻挑了挑眉,问道:“传你们的什么流言了?”

“约莫是说,这镜居原本是郡王府的一处别院,最近却住进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而世子又总往这边跑,你说,孙大哥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却还未娶亲,却对一个寡妇这么关照,一京城老百姓们丰富的想象力,能传什么流言?”

“唔,”瑰月睁开眼,状似认真地思考,而后缓缓道:“……偷情?”

辞镜顿了一顿,“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瑰月抿了抿唇,松开盘着的腿,下了软塌,点燃了一边的灯烛,剪掉了小半截烛芯,昏暗的房间亮堂了一些,这才道:“你们孤男寡女的,也不怪他们这么说。”

“哪里孤男寡女了?不是还有翠微翠浓吗?还有你,之前还住着玉婉婷和李艾。”辞镜争辩道。

瑰月一边去关窗户一边道:“……难道百姓们会觉得孙先生不和你这年轻貌美的寡妇偷情,而和我一个大男人或者两个丫鬟偷情么?”

“……”辞镜无言以对。

“你最近还在修炼你那用琴杀人的功夫么?”辞镜转移话题道。

瑰月轻轻嗯了一声,辞镜又道:“你能不能别练那个了?你看你也挺能打,不练那种邪门功夫也没关系,万一你哪天又走火入魔了……”

瑰月的身影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被黄昏的余晖映得几近透明,看上去有些不真实,他本就清瘦,这样看上去寻常男子显得更加单薄,辞镜静静看着他,竟有些恍惚,仿佛他就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似的。

她抿了抿唇,道:“你为何要用琴杀人?你不是很爱琴么?你忍心让你的琴沾染血腥么?”

瑰月依旧没有说话,微垂着头站在原地不动,辞镜叹了口气,起身出去,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又回过头,瑰月也抬头看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眶红红的,两条长眉几乎要皱到一块去,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辞镜没有多想,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外头已经亮起风灯,琉璃不知去哪儿浪回来,雪白的皮毛上蹭了一块黑渍,站在门口甩动着浑圆的身子,辞镜走过去查看,发现它后腿出掉了一块毛。

她将它抱了起来,狐疑地看了看,心道这胖狐狸该不是和哪里的野猫野狗打架去了吧?

般离收到了有泉国来的信,问他们的进程如何,般离回头看了眼正挑拣着首饰的般若,将信放到了一边,走了过去。

般莲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手磕着瓜子,一手拿着一本书,般离走过去问道:“王兄看的是什么书?”

“话本。”般莲浑不在意地答。

般离默了一默,伸手欲将话本夺过来,然而般莲灵巧地一躲,避开了他。

是了,这不务正业的王兄,有两件事总压自己一头,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他,一是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一是他一身踏水无痕穿花饶柳的轻功。

般离从小便被当做王位继承人培养,他的父王年轻时也曾出使中原,对于中原的儒道之学很是仰慕,于是便特意请了中原的夫子过去教导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般离。而武功方面,也不惜花了重金请了中原的武林高手,在他看来西域的武功都是些不入眼的旁门左道,唯有中原的才是正统。

般离受此影响,举手投足间总有中原男子的翩翩风度,而般莲则不然,他母亲出身低贱,连和般离争夺王位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因身上流着有泉王的血,所以才不至于赶出宫去。不过有泉王是个仁慈的王,对于这个孩子,也还是会分出三两分精力去疼惜一番。但是般莲显然并不领这份情,在八岁的时候便离开了王宫,不知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又过了八年才回来,带着一身绝世轻功,以及一件褴褛的破衣衫。

当时那宫里的侍卫差点直接用长刀将他叉出去了,般莲却鬼魅似的一闪便进了宫里去,那侍卫急忙去追,可既然是绝世的轻功,哪是等闲人追的上的,般莲在宫里溜达了一圈,自己去沐浴了一番,又换上崭新的衣裳,轻车熟路地去找自己的父王。

那侍卫知道自己追赶了一路的人居然是失踪已久的大王子,惊得差点下巴都合不上了,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小王子般离淡漠疏离间带着温雅之气,好似清风明月,小公主般若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是长着一张天仙似的的脸蛋,可这大王子,长得一双妖怪似的绿眼睛也就罢了,坐没坐相站没站像的,真是丢了王族的脸面。

大王子不受待见,但是般离却不能不管他,甚至羡慕他的潇洒自由,他自小学儒道,觉得般莲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得道,而他这样的,大概永远也无法真正体会到所谓的道了。

般离知道自己得不到他手里的话本,也不勉强,只是问道:“你哪儿来的话本?”

“我找小宫女要的。”般莲从书中露出一双绿眼睛来,嘿嘿笑着,般离平心静气地道:“这里不是有泉王宫了,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我们是客人,人家虽然忍让了些,但是也不要太出格,否则坏了两国关系可就不好了。”

“般离,你总是这么多虑,我不过借了几本话本,如何就坏了人家的规矩了?”

般离闻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同这王兄讲什么规矩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般莲看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风似的跑出去了,留下般离和般若大眼瞪小眼,外头的太监扯着尖嗓子大喊:“秀清宫走水了!秀清宫走水了!”

般离正要出去,两个侍卫过来道:“王子殿下,宫主殿下,秀清宫走水,风向是朝着这边而来,在下奉陛下之命带二位殿下去隔壁的宫殿。”

般离应了一声,带着般若跟着那侍卫走。

然而走了一段,般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没什么光亮,一边是一个水池,人声渐渐淡了下去,他忽然伸手拉住前面的般若,般若疑惑道:“怎么了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