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在旅店的房间里睁开眼睛，老刘的电话适时而至。
“过的怎么样了啊？”老刘的声音依然显得爽朗。不过，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也许是和老刘认识久了，亦或者张成自己变得敏锐起来了，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能够感觉到老刘的笑声之下有另外一种东西。
与之相比，他觉得自己要淡定得多。这就是有没有底气的差别。如今的张成已经不那么担心死亡的威胁了。因为说到底，他已经有了对抗穿越的办法。
“还不错。”张成回答道。“算是在和平的城市里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吧。”
每天的事情就是逛街购物，外加和异族商人们闲聊，想要打听关于大巫的消息。可惜在那个世界，大巫是和诸侯同等的存在，十分稀罕，而商人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所以基本上张成都是打听到一些大而泛之，毫无价值的消息。都是“听说某某某地方，有一个大巫，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这样的类型。
“老弟这么说已经安定下来了？”老刘突然问道。“论坛上有个事情你知道不？有人已经在南方受封为贵族了，正在招募人手呢。”
“啥？”话说现在的张成不比过去，盖娅国际论坛上登陆的次数少了很多。“受封贵族了？”
“是的，已经是士人了，有了一块面积不小的领土。”
“在哪里受封？”张成心中一惊。前面说过，在异世界，除非你生来就有贵族身份，否则受封为贵族是很难的事情。但是总有例外，比方说虢公之前就有过这种悬赏。难道虢公已经成功了？虢公如果成功，那就等于昆吾大夫失败。
“据说是在楚国那边……”
楚国就没问题了，张成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确实听说楚国想要开拓，也就是对异族扩张。主要的目标就是南蛮，也就是地精、大地精之类种族。不知道这扩张的背后有没有神祇的因素……不过旋即他就想明白了，那个世界一切世间大事，背后都有神祇的因素。楚国的背后支持者应该就是司命，而南蛮背后则是盘瓠。司命是死神，威能强大，还有一个很厉害但没野心的少司命作为忠实盟友。而盘瓠，按照小熊的说法，力量已经达到一个巅峰，需要成立一个神系才能继续增长。这两个都明显不好惹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冲突会有什么结果。
“老弟，你没兴趣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过了10级。”
“没什么兴趣。”张成说道。“而且我已经到东方这里来了。如果我没弄错，距离海边已经不是特别远了。”
“什么，你来东海这边了？”老刘倒是大为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张成回答。“还在营丘这里……你知道营丘这里有没有穿越者吗？”
虽然目前没遇到，但这么大的城市，这么来往的商旅，应该会有几个穿越者的吧？
“不，不知道。如果想知道估计要在论坛上问问。”老刘有点叹息。论坛上真的鱼龙混杂，各种各样恶劣的人越来越多。其实最初建立论坛大概是出于高尚的目的，如今却变成了这种乌烟瘴气的架势。“不过现在论坛上事情不好问，骗子太多了。说起来，穿越者其实比土著危险得多。”
“那就算了。”张成说道。“我真打算出国转转。”
“好啊，正是乘着年轻多走走。”老刘隔着电话哈哈大笑。“可惜老哥我太胖了，现在都走不动了。后悔没有趁着年轻多走走。”
又寒暄了几句后，老刘挂上了电话。张成拿出第二个手机，上面果然发来了小丫头的问候。
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小丫头那边的问候应该是定时发送的。也难为小丫头了。
他将东西收好，今天就要出国去了。中午的飞机，下午就能抵达巴羊国，然后在那里和那个旅行社接触。然后由那个不知道叫啥啥的旅行社安排，坐汽车前往目的地。
张成也感觉到了，那个中介（或者说掮客）虽然人脉很广，消息灵通，但是其实能量有限。他只能做到将张成送到目的地，下一步就无能为力了。当然话说回来这才是常态。人家只是做做旅游生意的普通商人而已。
一路上的情况远比预想中的简单。现在张成才明白自己当初去合众国是一种多么轻佻的冒险。当初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仅仅拥有“初级卡牌制造”的能力，却又急切的想要学枪买枪。想想看，当初如果卡牌落入其他人手里……那么处于“待机”状态的物品牌或者生物牌（动物）就有可能被直接召唤出来。如果真的那样，乐子就大了。机场可不比其他地方。
当然现在拥有完整的旅法师能力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在张成身边测量一番就放行了——因为实在没什么问题。不管哪个地方的安检都不会在意卡牌这种东西。不管那东西是塑料、木头还是纸做的。
张成坐在候机室的位置上，随手拿出手机翻看新闻。也许是习惯的缘故，他第一个打开了关于红石的新闻。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是小丫头送的那个手机。张成最初没觉得这个礼物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慢慢的才明白这玩意其实相当好用。因为它没墙啊！不知道什么原理，使用它上网的话完全没有翻墙的问题。当然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如果没有wifi，那么速度会变得很慢。不过慢归慢，却不会中断。
关于大巫师治好了绝症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传疯了——这事情现在是一个如此热门的话题，以至于与其相关的内容简直是长篇累牍。稍微搜索一下就有不知道多少页。张成打开了一段关于红石的公开采访视频。在这段公开采访里，他坦率承认了普通人学习巫术是不可能的。巫师是一个先天天赋和后天努力都不可少的职业。特别是前者，很稀少。在历史上，一个部落能有一个合格的巫师那就是很幸运的事情，要是有两三个，甚至出现了大巫师，那根本就是自然之灵庇佑的结果，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顺带着他也否认了“同门师兄弟”的说法，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同时他也坦率承认，很多印第安巫师其实水准有限，他们能施行的巫术很少，只能说他们能将传承延续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采访起了效果，那些蹭热度的的巫术课程之类的倒消失了。张成之前看过某个自称巫师的人在网络上售卖教学课程，现在也已经找不到了。只能说李逵终于成功的把李鬼们的饭碗给砸了。
张成正在看新闻的时候，眼角突然看到有人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东西倒还罢了，那个旅行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他转头看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前额平坦，头顶稀稀疏疏，鼻子大而且让人想起烂桃子，毛孔都清晰可见，典型的酒糟鼻，脸颊丰满多肉，又因为近期酗酒而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红色，中等偏胖的身体……
这不是劳珲，啊，不，老混蛋吗？
他确实认得这个旅行箱。过去老混蛋出差回来，经常把旅行箱暂时放在办公室里。这样不管是谁进了办公室都可以一眼看到墙角的旅行箱。
老混蛋也惊讶的看着张成，两个人四目相交，都半晌没说话。这太过于意外了，两个人都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见面。
“张成？”老混蛋首先确认了对方身份。一看张成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他离职之后过的应该不错。这让他情不自禁的感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劳……”张成本来习惯性想说一句“劳主管”，但是他马上想起第一，对方已经不是主管了。第二，他也不是对方的下属了。然后又想称呼一句“老混蛋”，却又觉得这个称呼实在不太礼貌。背后叫叫没问题，当面叫就显得自己没有教养。所以一时之间，他尴尬的张开嘴，却不知道要如何称呼。
“叫我老珲就行了，”老混蛋也察觉到对方的尴尬所在。“劳”这个姓其实叫起来确实有点尴尬。普通人这种平辈论交的情况下，都会在姓前加称一个“老”，如老刘老王老张之类。唯有“劳”这个姓没办法这么叫，因为一叫就成了“姥姥”了。
“你在这里等飞机？”
“嗯，要出国去。”说到这个，老混蛋就问道。“你现在在哪里过？”
“现在无业游民一个。”每天努力购物，为共和国的消费市场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你呢？”
听到“无业游民”这个词，老混蛋的脸色就有点自矜了起来。“我现在在宏利集团。”他随手拿出一张名片，单手递给张成。名片上写着这个张成并不怎么熟悉的什么“宏利集团”，职务则是……“驻西方邻国办事处”。
这是？张成上下翻看了一番名片，又看了看老混蛋身上那种藏不住的颓废之感。突然明白老混蛋这是被发配了。
不不不，这不叫发配。“发配”在现代职场的涵义是公司中高层被赶到某个偏远角落，远离公司权利核心。而老混蛋自从被原单位开除后，估计进入这个宏利集团也不会很久。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成了中高层。也就是说……是炮灰！
谁不知道隔壁邻国那是烽火连天战乱不止？虽然有市场开拓的价值，但是去那种地方是典型的生死由命啊！也就是说……老混蛋这次新单位实际上就是拿他当做炮灰用的。
张成想起了自己之前被老混蛋忽悠着去穷乡僻壤的事情……只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然后他又看到老混蛋那种表情。显然老混蛋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有一份正常工作，怎么说都要比张成这种无业游民高上一个档次。
“你要去哪里？”老混蛋看着张成已经沦为无业游民，而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心里那个叫舒服多了。“这里一般都是去中亚的国际航班。你也要出国？”
“凑巧，我也要去西方邻国这里旅游。”张成耸耸肩。怎么说呢，算是凑巧吧。不过他很确定两个人是完全不相干的路线。反正张成没有目的地，他本意只是购买弹药，所以随便哪个地方都成。而老混蛋这边显然是有目的地的。不知道是去接前任的班，还是其他什么。
“居然是同乘飞机啊。”老混蛋笑了起来。张成没说，但是他看出来了……这年头跑到烽火连天的邻国能有什么好事情？莫非是传说中的去战乱之地当雇佣兵？或者是想要干走私贩毒什么的？至于旅游，那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那国家也没有什么举世罕见的风景名胜……就算有，也没有命值钱。可见张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拆穿，反而变得热情起来。
跨国航班比预想的快很多。不比上次去合众国要飞越浩瀚的大洋，这一次的路径其实并不长。前面说过，张成找的那个中介也许硬实力不强，但感觉这次还是安排的很不错。飞机抵达之后那边旅行社安排了人来接机。张成坐了半天车，来到了巴羊国某临近边境的大城市。
隔着百十公里外就是烽火连天路边炸弹层出不穷的战乱之地，但是隔着国境线，这边倒是一个充满异域文化气息的安静城市。可惜张成在这边只呆一个晚上而已，没时间细细品味这异域风情。第二天的时候，那边就安排了一辆只能称之为很普通，或者说很破烂的车去目的地。
很出乎意料之外，又似乎很正常的，老混蛋就在这车子上。除了老混蛋外，还有三个显然也是异国来客的白人大汉。
没啥好说的，现在战车也只能跟着走了。国境那边手续什么的显然已经被代办了。因为过边境的时候，有人过来查证件，带张成的导游拿出了一副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那个边境军官挥手放行时候，那扫视过来的眼光居然带有几分怜悯之意。
张成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但是过边境不足一个小时，他就明白对方眼中的怜悯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有武装人员挡住了路，直接把这一车外来者都挡下来。
和普通的拦车不同，人家不是拿出什么木桩之类堵塞道路，而是直接扣下了扳机，子弹就直接在车窗外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