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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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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丑门失手, 江湖中人皆闻迅而至, 可却不见了白骨踪影, 三日后, 此人又在北越显身,江湖豪杰又接着追杀过去, 可从巴州到北越,没一个可以抓住人, 皆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无数江湖侠士皆败在这个人身影似鬼的暗厂长老手里, 花名册上的极凶极恶之人皆折在他手中, 白骨在江湖上魔头名声骤起,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可这般情形到底抵挡不住赏金的诱惑,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时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赏金猎人,官家神捕,丑门唐门,蛊者侠士,为名为财穷追不舍, 一时间如天罗地网布下,叫人难以逃脱。

北越一场大战后,各地突然陆陆续续出现了白骨身影,所去之人皆无一生还,死相可怖, 皆与悬门关那一次极为相像。

江湖上顿时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一时间名门正派无不心生恐惧,这是连花名册上无计可施的蛊者,自悬门关了一次后便再没有出现,如今又现江湖,如何不叫人闻风丧胆?

如果连这花名册上只可避的蛊者圣手都要参与其中,又有谁人敢与之相争?

鸡蛋终究是碰不过石头的,一时间江湖中人退去了大半,只留下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如蛆附骨。

白骨本就是暗厂杀手,警惕躲避侦查的能力皆是数一数二,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之行踪不定,前一日出现在扬州,后一日又出现在千里之外,一会儿出现在东面,一会儿出现在西面,根本就是有人暗中操控,刻意散布谣言扰乱视线,这让缉拿白骨越发难为。

这般都未曾捉拿到白骨,一时显得朝廷雷声大雨点小,连个江湖凶徒都拿捏不住。朝堂之上人才济济竟无人可用,倒叫一个亡命之徒逍遥法外!

天子越加震怒,呵斥大理寺刑捕皆不堪用,定期十日之内必要将人犯缉拿归案,压力施加之下,朝廷赏金又加一倍,各地官府半点蛛丝马迹都未放过。

半夜的长街静悄悄一片,街边小巷里站着一个孤瘦的白衣公子阴在黑暗中,面色苍白带着些许疲惫似乎未曾休息好,而且有些消瘦的过分,如根杆子一般杵在那处默默立了许久。

白骨走巷子借着月光平平静静看着手中那张画像,这画像上的人大抵与她不是很像,看来看去也只有眉心这一点朱砂痣长的差不离罢了。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这些日子来终日躲藏,见不得天日,又加之每一动武体内蛊虫折磨不休,消瘦憔悴了许多,那模样些许还不如这画像上好看。

自从丑门幻术之后,她每日都会做各种梦,这就是幻术的可怕之处,它会拉出你心中藏着东西,或许她可以轻轻松松地躲一辈子,可却永远躲不开那些梦。

她撕了手中的画像,才迈出一步前头便突然刺来数刀,白骨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两根长指一夹其中一柄刀,手腕微转,内劲一施,刀刃尽折,碎片袭倒前头数人。

夜半惨叫在黑暗的长街上响起,后头一批人又颤颤巍巍接上。

白骨伸手拿剑,连剑鞘都未出,横剑一挡,又击倒一片,连日来的磨练,让她的九邪功越发如火纯青,比之在暗厂时更加高深,若不是蛊虫压制,这些人不过须臾之间就被除尽。

九邪功本就是折练者阳寿已增功力,练得越高功力就是寻常武功增加的几倍,已经达到了她往日求之不得的巅峰。

可她却不开心,这一路下来遇上的人越来越不是她的对手,每每打败了对手,可接下来却无尽的空虚,她没有了方向,一切都是迷茫。

最可怕得是,她买不起想吃的东西了,寻常吃食又没胃口,一时厌倦了打打杀杀,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吾等奉朝廷之命缉拿凶徒白骨,今日谁拿下白骨,那万两赏金便是谁的!”

一时间士气大镇,长街上,屋顶上,阁楼窗上皆是人声喝声。

白骨体内蛊虫蠢蠢欲动,她默站了半晌,终是想开了,微微松了手,剑还未鞘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京都水榭之上,前头廊中十步一排琉璃帘子,排排珠帘在日光下透着五颜六色,一身玉蓝简衫的公子在水榭廊下流连,琉璃珠帘被手拂过轻轻晃动,如水面带起微微涟漪。

褚行站在廊中看着帘子,也没觉出什么稀奇之处,值得公子特地照着巴州那般建了一模一样的水榭。

待秦质缓步而近,褚行才得着机会,上前几步恭敬道:“那个头先泄露消息的人是毒宗下头的简臻,据说是一次醉酒说出来的,人已然亲口招了,杜长老那处求了许多次,希望公子从轻发落。”

秦质闻言微微笑起,“杜仲倒是会狠得下心,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这么轻易就扔了出去,倒是和邱蝉子一样,有趣得紧……”

褚行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不还是您逼的,不自断一臂,难不成还等着脑袋搬家?

秦质皙白手指微微拂上一旁微微晃动的珠帘,琉璃折射的光芒渐渐染上眉眼,映在衣衫上,越显玉面惑人,“那些人引出来了吗?”

“公子出手后便已经退缩了大半,剩下些许不怕死的还追着白公子,不过照白公子的武功,也不过是上门送死。”

秦质看着廊中倒映五光十色的关芒,如水波一般微微荡漾浮动,面色平和静道:“全部引出来一次解决干净,圣上想来是过得太过安逸了,才会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心思……”

褚行闻言只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倒竖起来,那日头照进廊里都让他觉得寒意阵阵。

楚复忽从远处掠来,到了面前却不说话,神情肃然之中又显出一分难言之意。

秦质见状眉间微微蹙起。

褚行一看就觉大事不妙,莫不是那一路护着的小奶犬出了事,被人截杀了?

褚行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又想到自家公子,若是真出了事,可能真的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来,想到悬门关那一次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猛地摇了摇头,白骨那个武力值绝对这不可能!

楚复面色极为难看,俯身说道:“公子,他……他被抓了……如今已被刑部收监,天子择日亲审。”

褚行闻言倒收一口凉气,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迟些时候死罢了!

秦质似没听清楚,半晌又轻道了句,“什么?”

楚复额间细密的汗珠骤起,咬着牙道:“白公子昨日夜里被抓了,如今已在天牢。”

秦质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指间一用力硬生生扯断了一旁的珠帘,那琉璃珠子“叮叮当当”坠落在廊上,四处滚落掉落廊下水中,点出片片涟漪。

阴暗的地牢里透着腐霉气息,壁上几盏油烛泛着微弱的光,微微晃动。

白骨坐在牢中特制的椅上,手脚皆被铁皮捆着,整个人困在椅子上,苍白的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平静静的,似乎对接下来的事半点不在意。

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只听一人低声道:“秦兄,你看过可就得走,若是上头发现,我也很难办。”

另一人闻言开口,那清澄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笑意,“多谢蔡兄相助,来日我必当报答。”

二人一路客套而来,待脚步渐近便停在了这处,身后铁栏处传来一阵解锁声,白骨被铁皮拷着固定在椅上,转过头也看不见人。

铁门慢慢打开,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那人缓步进来,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发一言。

白骨也垂着眼不说话。

他默站了片刻,才靠近她身后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她没法梳理头发,便只能乱糟糟的塌着。

白骨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手,身后的人却没管她,解了她的发带,伸手一边替她梳着一边道:“明天要见天子,你这一头乱发会叫人看低的。”

白骨闻言没再作声,只垂着眼看着一地杂乱的茅草。

秦质用发带将她的发重新束好,才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

许久,他才轻轻一笑,面上带着些许疲惫,白骨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便垂下眼不再看。

秦质一笑过后,微微抬眼看向眼牢房外,忽而靠近她耳旁,用极低的声音轻道:“明日圣上问你,谁杀了王进生,你就推给公良亶,一口咬定你不是鬼宗长老,后面的事全交给我就好。”

他说完便慢慢退后,手撑把手处看着她,似在一定要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才放心一般。

白骨看了他半晌,忽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没看懂过这个人,他一会儿说要做她哥哥,一会儿又说不做了,现下又想着为她谋生路……

她慢慢垂下眼睫,苍白干涩的唇瓣微动,“你还记得那次你给了一个小乞丐馒头吗?”

秦质慢慢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轻道:“记得。”

“你那时为何给他馒头?”她微微抬眼看向他,“我想听真话。”

秦质薄唇微抿,半晌才开口,“因为他身上不干净,我不喜欢他站在附近,便用几个馒头打发了去。”

白骨闻言眼睫微微颤动,忽而轻轻笑起,“原来如此,我那时还以为你是看他可怜才给他的……

我那时还想,我的运气也不是一直糟糕,这么好的人都能给我遇见了,甚至贪心地想,我要是早些遇见你该多好……”

秦质心口突然有些闷。

白骨手指微微摩挲了下,心中有些涩,“其实怪不了你什么,是我自己把你想得太美好了,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以为你喜欢吃我种的白菜,以为你真心将我当弟弟……”

秦质闻言眉间微微折起,神情中带着一丝难堪,唇瓣微动却终没说出什么。

白骨看着眼前的人,眼眸微泛水泽,“我以往的年岁皆如地窖里的老鼠一般过活,早已经过够了……”她微微笑起,苍白的面容难得显出些许平和,“明日就照你说得做罢,你帮了我,往日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往后你要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骨:“每日吃不饱,不打了⊙︿⊙”

秦质:“千算万算没算到宝贝没钱吃饭……”

丹青手:“因为钱都砸你身上了……”

白骨:“(。_ 。)”

秦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