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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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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王号称天下共主?, 诸侯名为国君,掌国之大权,在人王面前依旧是臣。

氏族政体下, 君权臣权向?来难以调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诸侯强则臣权弱,臣权起?则君权衰。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幽国。南幽侯大权旁落, 国内政令军令俱出卿大夫。南幽侯成为一尊会喘气的傀儡, 必要?时还需背锅。最后?被逼到悬崖边,新仇旧恨忍无可忍, 谋划几十年, 宁肯灭国也要?屠尽氏族。

纵观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国君和卿大夫的矛盾从不曾消失。只是不如南幽国尖锐, 大多维持在一定限度内, 不会太过走向?极端。

郅玄统治下的西?原国, 君臣之间的关系显得极其不同, 堪称独一无二,和其他诸侯国有天壤之别。

郅玄登上君位, 带领西?原氏族看到与众不同的风景。卿大夫们打开眼界, 知晓天下之广, 数代都取之不尽。与其在朝堂争权夺利,每日耗费心力,不如集中全?力对外开拓。

地盘足够广, 利益足够大, 还有国君作为先锋带着大家一起?向?前冲,氏族们自?会目光放远,不再盯着国内的一亩三分地。

即使有目光短浅之辈,专盯身边的三瓜两枣,也会被家族中的有识之士敲醒, 拽着脖领子扔上轰隆隆向?前的战车。

按照国君的话讲,到草原上策马不香吗?

只要?能力足够,圈下多少地盘全?都自?己说?得算。试问人王分封诸侯至今,何曾有过此等好事??

切实的利益攥到手里,在新占的地盘内说?一不二,无需和他人争夺,好处显而易见。

对比以往,西?原氏族们无不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早知草原有利可图,狄戎也能靠着国君刷脸为奴,他们早就动手,怎会蹉跎经?年,白白浪费数代北征的战果。

在利益的驱使下,西?原国君臣进入蜜月期。别国常见的矛盾不足挂齿,争端尚未变得尖锐就消弭无形。

通常情况下,蜜月期不会永久持续,再是蜜里调油也有结束的一天。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只要?郅玄能继续带领氏族们向?外开拓,获取更多利益,君权和臣权就不会成为国内最主?要?的矛盾。偶尔爆发?也是藓芥之患,绝不可能动摇国家根基。

氏族们同样不傻,知晓怎样做对家族最为有利。在手头利益没有彻底消化之前,稳妥起?见,基本不会朝同盟和战友下手。

把牢西?原氏族的脉,郅玄行事?颇有余裕。

接下来的路线不走歪,不出现难以应对的意外状况,例如中都城突然?脑抽,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西?原国,国内的情况势必越来越好。即使将来出现争端,甚至发?生氏族战争,靠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实力,也不会有外部力量胆敢介入。

没有外部插手,以西?原国氏族的作风,六卿打出脑浆子,大多数氏族也会保持冷静,不会脑袋发?热抽刀站队,以致于动摇国之根本。

等待上位的家族还会远远站在一旁,为战斗的家族摇旗呐喊,鼓舞他们打得再激烈一些。六卿打得不可开交实力大减,自?己才好发?挥出优秀的政治实力,稳定朝堂,取而代之。

内部稳定,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郅玄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到外部。

他有极大的把握,中都城不会脑抽发?兵,但为防止意外,也为掌权铺路,还是要?未雨绸缪。

诸侯会盟是必要?手段,面子能全?,里子也不会落下。不违反氏族礼仪规则,天下人无可指摘。

因无史料可考,单凭记忆无法完善所有章程,郅玄只做出大概框架,尚有诸多细节需要?填充。

饶是如此,看到竹简记录的内容,赵颢也吃惊不小。

有些事?不是做不到,而是无人设想。

郅玄的计划称得上胆大妄为,遇到中都城鼎盛时期,简直就是虎口拔牙,龙头锯角。

如今情况则不然?。

中都城的衰弱有目共睹,不是郅玄也会有其他人,区别仅在于时间早晚和手段高低。

诸侯会盟没有越过氏族政权的界限,不损害天下氏族利益,反而加固诸侯国权柄。

中都城伤的是里子,面子仍好好挂着。天下共主?的象征意义依旧存在,甚至比以往更加牢固。

赵颢曾参与过诸侯国结盟,郅玄提出的诸侯会盟,于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概念。

“合大小诸侯,一匡天下。”

短短几个字,落入眼中,印入脑海,掀起?滔天巨浪。

迎上赵颢的目光,郅玄挑了下眉,半点不感到意外。如今的赵颢不再是北安国的卿,而是南幽之主?,他考虑问题的方式必然?会发?生改变。从不同角度出发?,得出的结论会截然?不同。

“君以为如何?”郅玄靠向?车壁,单手搭在腿上,姿态十分闲适。反衬出赵颢此刻的严肃,显得迥然?不同。

赵颢没有出声,将竹简放在膝上,手指一下接一下敲击,声音十分有规律。

一缕热风吹过车厢,没有带来丝毫凉爽,反而让郅玄的额角和脖颈又沁出汗水。

汗湿领口,绣着金线的布料贴在脖子上很不舒服。

郅玄扯松衣领,呼出一口长气,觉得舒服许多。动作间,晶莹的汗珠沿着侧颈滑落,聚在颈窝处,覆住一小片渐淡的红印。

赵颢不自?觉走神?,视线随着那一抹晶莹移动,脑海中似有弦绷紧,随时可能断裂。

郅玄发?现后?,扇风的手一顿,嘴角翘得更高。无视蒸腾的热意,拉近两人距离。一手撑在赵颢膝上,另一手挑起?赵颢的下巴,笑意盈盈,在赵颢耳边轻声道:“君热否?”

话音刚落,有力的手掌按在郅玄腰后?,灼烧出火焰的温度。

郅玄歪了下头,对上赵颢双眼,能清楚看到黧黑深处的暗火。

一股凉意伴着酥麻爬过脊背,明明是对危险的警觉,他却?感到愉悦,眉欢眼笑,万分得意。

这种感觉有些不对劲,郅玄却?不打算压抑。

眼前的美人是他的,每一缕青丝,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属于他,彻彻底底,不容置疑。

今生今世,这种关系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他何需压抑。

本就属于自?己,遇烈火焚身,哪怕是焚烧殆尽,也是甘之如饴。

砰地一声,车窗关闭,能横卧五人的车厢陷入幽暗,隔绝外界所有视线。

郅玄环住赵颢的脖颈,发?出一声轻笑。

反正已经?够热,不如再热一些。痛痛快快放纵一回,未尝不是一场乐事?。

刻满字的竹简摊在角落,赤红和玄黑覆于其上。

玉色温润,彩宝夺目,数颗圆润的珍珠落在衣袖间,于昏暗中滑过几许微光

理?智遇热意缠绕,转瞬间被吞噬殆尽。

青丝铺展,如一张惑人的网。

无需引诱,目标已是飞蛾扑火,身陷其中,再不愿挣脱。

离边境尚有一段路,郅玄和赵颢不约而同选择任性,将正事?丢在一旁。

诸侯会盟关乎天下大权,不是轻易就能决断。

郅玄是提出概念之人,需完善全?部框架,丝毫不能马虎。

赵颢则要?加紧步伐,进一步掌控南幽国。为达成目的,公子颢会将钓鱼执法贯彻到底,让南幽氏族见识到什么是豪横,什么是铁血,什么是真正的杀人如麻。

计划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回头。

无论对郅玄还是赵颢,都无任何转圜余地。

赵颢不仅是北安国公子,更是一国国君,一方诸侯。抛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仅出于利益考量,他也会旗帜鲜明地站在郅玄一方。

诸侯会盟实质上是一场权力转移,将本属于中都城的权力转移到天下诸侯手中。

这样做的后?果有利有弊,以赵颢如今的地位,总体是利大于弊。

最大的弊端是史书记载,后?世之名,世人之口。可权力如诱人的果实捧到面前,无人能够拒绝,赵颢也不例外。

队伍一路前行,距离边境越来越近。

国君出行的消息早就传到边境。一座名为姚的城池,是郅玄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天光放亮,城门大开,等待入城的队伍排成长龙。

姚城本属于东梁,战后?让与西?原国。

战争早已经?结束,城墙上仍能见到斑驳痕迹。

城内街道填埋碎石泥土,不复见坑坑洼洼。街道两旁,夯土和木造建筑拥挤在一起?,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口,杂乱却?也热闹。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喧闹。

越靠近商坊越是人声鼎沸。

姚城取代原本的边境小城,成为进入西?原国的第一站。

因驿站尚未完工,沿途无法歇脚,远道而来的商队多在城内补充食水,打探最新的消息。以期抵达郅地后?,能最先找到心仪的货物,再运到价高的诸侯国,让自?己赚到盆满钵满。

驻守城内的氏族出身东梁,在国战中归降郅玄。因颇具才能,被郅玄授予中大夫,率家族驻守此地。

氏族不甘于如今身份,为自?己也为家族,他必须更进一步。

自?迁入城内,他就和县大夫通力合作,迫切想要?做出一番成就。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短短数月时间,姚城摇身一变,成为西?原国边境交通枢纽,也是最繁华的边城之一。

有了成绩自?然?要?让国君看到。

接到郅玄巡边的消息,氏族和县大夫皆喜出望外。氏族的家人和族人也惊喜不已。这简直就是天旱逢雨,想什么来什么,天降之喜!

为迎接国君,氏族和县大夫经?过商议,投入更多力量狠抓城内治安,力求消除所有隐患。

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整治,姚城内前所未有的安定。再凶狠的恶徒,在这座城内也会偃旗息鼓,变得遵纪守法,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不老实不行,现实逼迫他们低头。

氏族和县大夫志同道合,都喜好严刑峻法,下手时绝不留情。无论是什么出身,胆敢在城内搞事?,不被抓住且罢,一旦被抓到,势必会酷刑加身。

时至今日,城墙上还吊着七八个赤膊恶徒。

如果不是君驾将至,天气又实在炎热,气味会很不好闻,吊在绳子上的就不是活人,而是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

对于氏族和县大夫的做法,城内百姓和过往商队皆拍手称快。挑事?的探子可恶,意图劫掠的盗匪可恨,全?都该杀!

因姚城位置特殊,严刑峻法合乎当地情况,找到了最合适生长的土壤。

郅玄抵达当日,见到出城相迎的氏族和县大夫,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了解过两人的行事?作风,郅玄终于明白这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单以执政手段而言,简直和洛弓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