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的很平淡，也许，在她的心里，这本来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慕晨，也的的确确陷入了沉思之中。
没错，那人说的，好像又没有什么错误。
当初在南境，那个自称“韩国人”的老者，确实提到了一种叫做痛苦的东西。
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孙子的儿子，等等，他们都会变老，死去。
只剩下自己，一次又一次，去品尝那种失去亲人的把抓柔肠。
几十年怎么样，上百年怎么样，几百年，又会怎么样？
最终，自己的心理，可能也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
见过了太多的东西，金钱能买的，或者是金钱不能买的。
红颜易老，所谓的美女，不过就是一副皮囊。
最终，变成自己和自己下棋，自己跟自己博弈，或者是唯一的乐趣。
就像仇家一样，把很多的城市，很多的家族，变成了棋子。
看着他们互相攻伐，但是又不让哪一方最终获胜。
周而复始，感受其中异样的快乐。
沉默，慕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沉默变成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唉……”
仿佛是过了很长时间，那人的口中，又是重重一叹。
“慕晨，我说的这些，你肯定已经想明白了……”
“那么，你现在，还要不要杀我呢……”
一个激灵，慕晨终于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就在刚刚，自己险些，掉入了那个人的陷阱之中。
她想活下去，她想用尽一切办法，永远的活下去。
所以，她想用那些话，让自己彻底的放弃，杀死她的打算。
“不要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我真的能放过你吗？”
“为什么不呢？”
又是一阵轻轻的笑声，那人再一次，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慕晨的面前。
“慕晨，你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说……”
“这么久了，我究竟对你做过些什么？”
“或者说，是什么，让你步步紧逼，一定要杀了我……”
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无言以对，就是慕晨现在的状态。
那人说的没错，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西海，自己的仇恨，源自于父亲的惨死。
但是，真正的下手的，却是澹台家的澹台轩正。
就算是再加上自己的叔叔慕仲诚，那又怎么样呢？
和面前的这个人，毫无关系。
江州、蟠水、南境，一个又一个地方，说到底，还是因为仇恨的延伸。
至于龙城，当初的龙家，现在的仇家，同样如此。
是自己，决定要站在巅峰之上；是自己，一定要把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今天，自己确实找到了幕后的这个人。
但是整个过程，不也是自己的野心，一点一点膨胀引起的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
慕晨就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略显老旧的院子。
如果自己杀了慕仲诚和慕博轩以后，选择了收手。
或者说，杀了澹台轩正和澹台俊之后，就满足于复仇。
那，又怎么会来到龙城，怎么会卷入，这一场场的波澜之中。
“哈哈哈……”
那人仰起头，又是一阵大笑。
“慕晨，你被我说中了心事，事实上，你我之间根本就不应该有交集……”
“准确一点儿说，你我之间会在这里见面，无非是因为同样存在着野心……”
“现在，你还认为，自己不会变成下一个我吗？”
还是没有说话，慕晨的双拳紧紧的握起。
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惨白。
甚至，这个时候，就连站在一旁的布兰德，都已经无话可说。
他似乎是在想，自己的史密斯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数百年来，和布朗家族相争，难道，不也是源于自己的那种野心吗？
“好了，现在，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慕晨，如果你仍然想杀我的话，就动手吧……”
“我不是你的对手，不然的话，你留下的胭花记，早就已经被我抹去……”
“所以，在你的面前，我不会心存侥幸……”
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慕晨缓缓的转过身去。
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的布兰德。
半晌之后，终于用低低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布兰德有些意外的话。
“布兰德先生，您，先回去吧……”
“我想单独的，和她聊一聊……”
犹豫了一下，布兰德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许，面前这个人所说的一切，也在重重的敲打着他的神经。
或者，野心，是每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回避的一个话题。
一道白光闪过，很快，布兰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慕晨，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苦笑。
“好像，你真的说动我了……”
“刚刚我在想一个问题，报了父仇之后，我安安稳稳的待在西海，又会是什么情况……”
“可能，跟仇家说的那样，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土皇帝……”
“也可能，会同时娶上，几个老婆……”
“美酒、美女相伴，夜夜笙歌……”
“什么龙城，什么仇家，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尔虞我诈……”
“随它去，和我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我要变强，我要走上巅峰，于是，你我最终相见在了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这几句话说完，慕晨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
话到此处，那人刻意的顿了顿。
“你也没错，而我，也没错……”
“错的只是，你我都永远逃不开、避不掉的，人性……”
叮！
打火机轻响，一蓬淡蓝色的火苗，在慕晨的手上跳动。
“两件事情，你答应我……”
“好，你说……”
“第一，放了我师父的妹妹，薛锦帆……”
“不论她想继续待在南境喀颜山，还是去其他的地方，都不要为难她……”
“没问题，事实上，我也从未想过，要取她的性命……”
“第二，三天之后，去西海找我……”
“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我，还有更多的人，会出现在那里……”
“我们，作为获得了永生能力的人，应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