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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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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申请模拟生态研究后续项目没被批准,有不少同行就直言不讳说这个项目实际就是一个空想,是一个脱离实际的项目。他也感觉不会搞出什么名堂,即使搞出点东西,产出和投相比,也得不偿失,不同申请别的研究项目,花钱少,见效快,也能出成果。现在中增长继续搞下去的态度这么坚决,他当然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科研项目申请一年一次,东学潮说:“明年的申请大概在三四月份,到时咱们再申请一下。”

中增长说:“这个项目要继续,不仅研究要按原来的方案继续,人员也要按原来的人员继续,这样不仅研究有连续性,研究人员的研究经验积累也有连续性,不至于让已有的研究积累废弃没用。至于我,仍然放不下我的学术研究,也感觉有许多事情要做。政协的行政工作并不是很忙,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搞学术研究。即使我退休了,也不会放弃研究,而是退休后,就全身心地投到这个研究中,争取搞出一个载科学史册的东西。这样死了,也不枉活一生。”

感觉中增长脑子有了问题,不是老年痴呆,也有点大脑萎缩。你已经离开了学校,再掺和学校的工作,已经很不方便了,退休后还要掺和,谁还认你这个茬儿。再说了,即使学校让你掺和,你以什么身份掺和,你又能干些什么?让你搞实际研究,你没那个水平,让你领导研究,你又没那个权力。真的是老糊涂了。东学潮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中增长说:“我想好了,今天叫你来,就是要你立即回去把模拟生态项目的成果整理一下,然后写一个继续研究的申请报告。研究人员最好是原班人马,可以加一些新鲜力量,这个报告要同时送西书记一份。另外,要出版的那两本书也得抓紧出版。科技奖的申报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今年一定要好好搞一下,报奖材料由你来准备,评奖这方面我来跑,争取弄一个奖回来,哪怕是三等奖,再申请后继研究就好办了。如果他们再不批,我就拿着奖去找他们,问他们一个为什么。”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搞到经费,研究什么都没问题。现在有了国家重点实验室,如果没有重点研究,实验室摆在那里没用也不好看。模拟生态项目如果能拿到后继资金,利用重点实验室先进的仪器设备,一定能研究出一些成果。东学潮一连表示赞成,答应回去就办,弄好后拿来让恩师审阅。

见中增长停下来再不说什么,东学潮开始说副校长的事情。东学潮把西书记的说法、把于富强的说法都说一遍,中增长说:“别听他们瞎猜,他们说的都没道理。任命领导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中间会有许多问题要考虑,所以也就会有许多波折,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另一方面,副校长对你来说是一件特别大的事,你很急,但对人家来说,就是一件工作,谁也不会着急。具体怎么回事,我现在就给你问一下。”

中增长说他和省委秘书长很熟悉,曾经在讲师团一起吃住过一个多月。中增长打通秘书长的手机,先问候几句,然后问学校领导班子配备的情况。秘书长说这件事他不清楚,也没见组织部提交上常委会的材料。

结束通话后,中增长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组织部还没决定下来,如果定下来,就会提交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上常委会的东西,都要经过秘书长的手,他不知道,就千真万确说明组织部还没决定,至少是没报到省委。”

也算一个坏消息,他以为事情至少已经走出组织部的门槛了,结果还在原地踏步,真的是要把人熬死逼死。东学潮的心再次像被放到洗衣盆里揉搓,而且被洗衣粉泡得发疼发冷。这样下去怎么办,有没有一个积极的办法推动一下。他只能问中增长。中增长说:“事情也没什么难办,如果你真的着急,你完全可以亲自到组织部问一下,顺便汇报一下工作。你可能觉得这样是不是合适,其实完全合情合理,也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涉及到你自己的事情,你总有权问问怎么样了。再说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在交往中建立的,你不主动去交往汇报,人家怎么能知道你了解你。所以说你去问问,既心里有了底,也说不定能碰到帮忙的贵人。”

说的也有道理,与其猜谜折磨自己,不如直接去问个明白。东学潮说:“那我就明天去问一下。”

从中增长家出来,东学潮头涨疼得更加厉害,他知道是太累了。临近学生毕业,学院的事情特别多,重点实验室的事情也不能放下,设备购置计划,实验室管理使用计划,都得他来写,他来把关,而手里的科研,也不能停下。处理这么多的事情,脑子就没有闲下来过,而且最近睡眠越来越不好,几个小时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突然就醒了。都是累的,脑子累,心也累,身体更累。东学潮看眼表,已经不早了。他决定回去就睡,

明天一早就去组织部问司。

妻子白玉婷好像在等他,听到钥匙开门就站到了门。帮他将包挂好,白玉婷说:“今天去医院检査去了,医生说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向上,得矫正过来,让我每天屁股向上倒立五到六次,每次要立半个小时。我刚才立了,十几分钟就坚持不住了,书上说要丈夫协助,让丈夫从后面扶住,坚持完成半个小时。”

东学潮心烦得突然想吐。他想说头疼要休息,白玉婷已将他拉到卧室,然后上床,队在床上将屁股竖得很高,好像只靠胳膊和Ru房来支撑。东学潮只好上床,忍着头痛跪在她的屁股后面,将她的屁股抱得更高

一此

半个小时下来,东学潮感觉就要晕倒,他急忙就势睡下,但头却疼得更加厉害。起身找一片止疼药喝下,然后脱衣上床睡下。

头脑却异常清醒,没有丝毫的睡意。静躺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一点睡意。烦恼和愤怒,不由得涌上心头,他真想自己将自己的脑袋砸烂。但他清楚,这样的情绪更不可能睡着,他痛苦地想,都说疼痛是最大的痛苦,其实扯淡,睡不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他开始调节呼吸,然后默默地数数。数到六百,仍然没有一点睡意,恼怒再一次涌上心头,他一下坐起,赌气想干脆不睡,看你能清醒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不睡觉,那也是大本事。

屋子里并不太黑,一切都朦朦胧胧。妻子已经睡得很香,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是自己找苦吃。不当这个副校长又如何,不当,也照样有吃有喝。他决定明天就到组织部问问,理直气壮地问问,让当就当,不让当就拉倒,再不受这个窝囊煎熬。东学潮再次睡倒,平静地开始数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感觉天已经亮了,摇摇头,头脑也清醒不错。中增长交代三天内将报奖材料准备好让他过目,而且包括找专家写推荐材料。找哪些专家推荐,很有讲究,如果找的专家正好是评委,事情就好办的多。但评委将来会是谁,这些事前并不公布。但不公布,也有大概的方向,评委是终身固定的,名单就在评委库中,中增长要他好好査一下,然后从地域分布职务状况等方面分析出最有可能出任这次评委的,然后登门请教,然后请求写推荐材料。东学潮干脆起床,打开计算机从网上调出本学科专家名单,打印出来,然后开始研究。

吃过早饭,东学潮穿上西服,打好领带,八点半,准时出了门。

来到组织部门前,东学潮还是止不住有点紧张,头也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只好放慢脚步,很虔诚地慢慢上楼。

他已经想好了,先找孔副部长。如果孟老板没骗他,那么孔副部长应该知道他的事,问一问就会有个结果。如果孔副部长不知道他,那就说明真的被孟老板骗了。

组织部的门牌只有号码没有职务,见有门开着,他轻轻敲敲门问孔副部长在哪个房间,回答说孔副部长在开会,什么时间散会说不准。东学潮退出来,又觉得不如进去谈谈,看样子这位也像领导,说不定就是管事的领导,进去说说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东学潮轻轻进来,介绍完自己,解释说:“我来找孔副部长汇报一下工作。”

从对方的表情看,好像知道他是谁,说明报上来的副校长候选名单他见过,至少是知道这件事。东学潮大胆说明自己的来意,很诚实地说想问问事情的进展。

对方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说:“这些事你自己不该来问,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东学潮很失望地离开时,对方又很友好地说:“会议结束孔副部长会回到办公室,你到快下班时再来看看。”

在组织部等当然不合适,走廊里安静得没一个人,再进哪个办公室也不合适。走出组织部大门,东学潮突然有点茫然不知该去哪里,脑袋也痛得更加厉害。举目张望,发现旁边就是市医院。东学潮看眼表,去检査一下还来得及,如果有毛病,就开点药治疗一下,顺便将失眠也问一下,问问什么原因,有没有调理的好办法。

挂号室问挂什么科。东学潮一下说不出什么科,只好说头疼。拿到挂号单,却是心脑科。他不知道为什么是心和脑,这两个器官好像差异很大,距离也不近。东学潮苦笑一下,觉得这世界上新鲜事情还真的是很。

心脑科的病人还不少,只能排队等候。东学潮止不住有点焦急,不满也像疼痛一样从脑袋里往外冒:这样看病,如同走马观花,一个大夫一天要看上百个病人,另说问清病情,看每个人一眼,也看得眼花缭乱了。东学潮想提出抗议,他觉得看病也应该和他们的科学研究一样,至少得弄清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通过思考实验研究,才能得出一个结论;而这些大夫,只看清是男女老少,就轻易结论,真的有点草菅人命。科学研究有了错误可以重来,大夫错了就是人命。想到哪里看过一篇文章,说发达国家对医生有严格的限制,每天只能诊治几个病人,多了要受到处罚,而不是像我们要奖励。东学潮走到门,看着头发稀疏比他还辛苦的大夫,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能发出一声感叹,感觉中国的人太多了,中国的事情也太复杂了,和学校的事情比,也差不多一样,国家太需要发展了,也太需要改革了。

终于轮到东学潮就诊了,他尽量放慢动作,也想把时间拖慢一点,让大夫的大脑休息片刻清醒一下。好在大夫也并没催他,他只好叙述病情,他要叙述得详细一点,让大夫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观察。他从工作紧张开始说起。大夫立即问哪里有毛病,气是那么严厉威严。东学潮不告诉他哪里有毛病,告诉你了,你就不会详细检査。东学潮恼怒地指指头。大夫拿起血压计开始量血压。一声不响量完,说:“你的血压很高,低压一百五,高压一百九。是不是一直就这么高,现在吃什么药”

大夫的话让东学潮吃惊,他从不知道自己血压高,一直以为身体很好,百病不沾。当然也没时间检査身体。东学潮禁不住有点紧张害怕。高血压患者他听到的不少,但那都是别人的事,和自己无关,没想到突然也加到了自己身上,也让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病人,而且是终身不治的高血压。一辈子要和疾病作斗争,太可怕了。东学潮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只好用双手将头抱紧。医生建议他做一个全面检査,东学潮也觉得很有必要,但只能等副校长的事有了着落再说,到那时,拿出几天时间,好好査一下身体,也好好休息几天。当然,到那时,心里也轻松了,心情也舒畅了,说不定血压也就下来了,一切毛病也就消失了。

看眼表,该去组织部看看了,谁知道孔副部长什么时候散会,如果现在就散了会,说不定人家只到办公室转一圈,然后又有别的事离开。找人,特别是找这样的领导,就得有钓鱼翁的耐心。东学潮将医生开的检验单装兜里,快步走出医院。

再来到组织部门,看到那几个醒目的红字,东学潮又止不住心跳紧张。突然感觉头剧烈地疼痛,如同有针在连续猛扎。想站了稳定一下,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楼房和马路一起旋转翻倒,他重重地栽到了地上。

迅速有人围过来,大家都瞪着眼睛观看。有人说是醉汉;有人说是跑官的官痴;也有人说是喝了毒药以死逼宫抗争的;也有人说是上访专业户要求平反昭雪。有一个孩子好像观察得更仔细,说这人戴着眼镜,说不定是老师。还是有好心人打了急救电话。很快,救护车鸣叫着疾驶而来。大夫快速下车,翻看一下东学潮的眼睛,再听听心脏,然后摇摇头,说“已经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