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教授之死 > 第二十五章全文阅读

第二十五章

热门推荐:

东学潮被噎得有点恼羞成怒,突然觉得白玉婷不仅愚忠,也有点傻大姐,只知道南功的话是对的,根本不知道道理是什么,而且一一个我们的想法,好像她和南功才是一家,也说明这一切主意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们两个早在一起商量好了。他们是什么时间商量好的?和他在一个家里,却从不商量,他们不是一个单位,却商量得那么多那么细,这怎么理解?东学潮想发作,但南功毕竟是校领导,也许白玉婷是在维护领导的权威,身在官场,不得不这样。东学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慢慢也将脸色恢复到平和。他决定不再说什么,有什么话,他到中校长那里去说,最后起决定作用的,当然还是中校长。

南功说:“我想好了,这次如果搞,就搞一个阵势,向全国聘请这些方面的专家高手,经营项目的选择也要从长远出发,不仅现在能见到效益,也要能长久利用,甚至成为一个大型企业,就像方正紫光。我认识的一个轻工学院的院长,他们就搞了一个食品加工厂,每年创造的产值,已经十几个亿,研究人员个个都是股东,资产都有千万百万,钱多得没处花。”

白玉婷又竭力附和,而且信心满得有点侧漏。高兴去吧,不经商都以为商人好当,商人就是赚钱。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到头来碰一鼻子灰,有你抹眼泪的时候。东学潮在心里哼几声,低了头专心吃菜喝茶。

南功说:“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点发展四面开花,还要盯住上面财政的钱袋子。那天有同学说我们的一个同班同学在部里当了副司长,这个同学和我的关系还不错,找找他,也许能有收获。如果中央能给点投资,省里就能给配套资金,有各级政府的财政支持,什么事情也不难办成。”

感觉南功和白玉婷都喝多了,感觉还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这样的畅想,无疑是意淫。东学潮要开车不能喝酒,早不想再陪他们闲聊胡吹,东学潮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去开个会,咱们就早点回家休息”

回到家,东学潮却无法睡,心里也像憋着一气,他也说不清这气从哪里来。他决定明天上午就去找中校长,要赶在他们的前面,除了阐述搞地下生态研究的主张,也要把人事安排提一提。

研究所升格为研究院,级别可能仍然是处级,如果升为副厅局级,那得省里来批,学校自己办不到。南功已经是副厅局级的副校长了,再兼一个正处级的研究院院长,没有多大的意思,脸面也没什么光彩。再说学校那么多的事,也没精力继续管研究院,而且从南功当研究所所长的情况看,干得并不怎么样,以至于生态模拟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把这些和中校长说清楚,他当研究院院长就顺理成章。如果中校长不同意他当院长,或者南功不放弃研究院院长,那么要成立的高新产业园区,就应该由他来负责。他现在也已经是教授了,完全有资格任这个职务。

明天去见中校长时,应该把那篇《植物根系综述》的论文也带上。那次中校长说过,说某大学的校长评院士,论文有二百多篇,著作也有十几部,他还差得很多,意思当然是要他们多写论文,而且论文都把他的名字署上。他确实这样做了,不但论文都署了中校长的名,大多数论文和这篇一样,把中校长署成第一作者。

第二天一早,东学潮就打电话约中校长,说有事要向他汇报。中校长答应他在办公室等,但学校突然又有急事要开会处理,东学潮等到快下班,中增长才回到办公室。东学潮拿出论文,要中增长过一下目。中增长看一下题目,说:“综述性的东西分量还是轻了一点,咱们的论文关键还是没有高质量的。这就要求我们把目标定高一点,瞄准世界三千三杂志,在那上面发一篇,才自旨有一定的影响力。”

东学潮乘机说:“要发高质量的论文,就得有高质量的研究,而且论文的质量高低,取决于是否创新,是否是第一个。所以我想好了,还是搞地下生态研究,地下研究搞的人少,搞出来一个结论,就能填补空白,三千三杂志上发表也容易一些。”

等东学潮详细说完,中增长说:“问题是地下部分你具体怎么研究。搞得简单了,肯定不会有意义;搞得复杂了,地下那么庞大的系统,而且许多东西要重复种植两三年才能得出可靠结论。这么复杂的事,你怎么能在短期内搞得清楚。”

中增长快到退休年龄了,他当然要在退休前见到成果,见到效益。东学潮说:“利用温室,植物一年内可以生长三四茬。如果顺利,也不一定要多长时间,两三年也许就会有一个结果。”

中校长说:“具体怎么研究,你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方法。”

东学潮说:“我要把土壤弄成透明的,把土壤里的所有成分都搞清楚并且完全掌握它们的变化。在这种透明土壤里种植至少几十种植物,研究植物地下部分的吸收排泄情况,研究植物之间相互利用和扫卜斥情况,然后得出一个理论性的东西,也筛选出一个最佳生态环境,让所有的植物都能互相利用取长补短,从而都生长在最佳的环境中。这样植物不再用施肥等人工干预,就能获得最佳的生长条件,获得最多最经济的营养,取得最好的收成。”

中增长点头说:“想法倒也可以,可这样复杂的研究,要弄清各种元素之间的作用,研究几年也未必会有结果,当然也需要不少的钱。现在咱们的经费只剩那几百万了,那点钱还要搞特色种植养殖,还要维持运转,根本没钱再搞这样的研究,只能往后放了。你可以写一个申请项目书,明年咱们向国家申报,说不定能申请成功。”

还是没有足够的重视,也没有决心来搞这一研究。看来中校长已经完全采纳了南功他们的意见,铁了心要搞种植养殖了,也铁了心要靠种养来挣一笔钱了。既然这样,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东学潮只好委婉地说研究院院长一职的事,感觉还没说清,中增长就打断说:“你的心情我理解,研究所升格为研究院,只是叫法的变化,目的就是对外好合作。南功干得好好的,拿掉人家的职务,人家心里当然会别扭有气,以后还怎么来工作研究。”

东学潮再问高新园区怎么办。中增长叹气,说:“这个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设园区,就是搭高架子,就是招著名专家,招大公司大商人,所以园区主任必须聘请一位著名专家或者权威人士来,才有分量,也才有拉大旗作虎皮招兵买马招商引资的作用。如果聘来有分量的人挂主任,那副职也一定要有分量,随便配一个人,也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对外也不好宣传。所以说,副职,也得一个校级领导陪伴,这个挂名的事,你再不要想。其实不管模拟园怎么改怎么,实质干事情的还是你,你们安心把事情干好就行了,挂那些虚名没有实质的意义。”

东学潮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感觉脸都涨得要出血了。原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现在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小毛卒子,只是一个干事情的,分量远远不够,却自不量力来这里碰壁。难道干事情就不要名吗?不要名不吃饭,还干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那么多的名不干一点事。东学潮想解释,但悔恨恼火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羞愧难堪地起身告辞。

走出校长办公室,东学潮的眼睛像突然被一块黑布罩住,感觉一片漆黑,心也跟着往黑暗中沉。闭一阵眼,才感觉好一些。刚才,他还想,先让中增长批几十万,把地下生态试验区简单搞起来,取得初步结果后,就拿着结果直接去找科技部领导,跪地喊冤也要弄到一大笔钱,然后搞出一个开创性的,或者让世界瞩目的成果。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幻想,不仅是幻想,这些年的努力,也都没有一点成果。在中增长眼里,他就是个干活儿的。人家南功才是栋梁,才是专家,才是真正的主力,而他,现在感觉助手都不是了。一种痛失一切的悲伤,紧紧地攫住了东学潮的心,让他感到晕厥,让他迈不动脚步。

回到家,东学潮无力地躺进沙发,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拍几个巴掌,又骂几声混蛋,感觉才好受了一点。

东学潮想好好睡一觉。自从跟了中增长拼搏,他就白天再没睡过觉,晚上睡了,也总是按闹铃的声音起床,从没睡过一个懒觉,也没有一次自然醒来,总是把睡眠压到最低需要。这么些年拼下来,却仍然没得到人家的信任,在人家眼里,仍然是一个小马仔。今天,他真的要好好睡一觉,一直睡到明天,睡到不想睡为止。

手机顽强地响着,东学潮只好掏出来,是副院长打来的,说职业技术学校来人了,要签联合培养协议,要他来办公室商量。

这件事已经大概说过了,职业学校没权发本科毕业证,更没权授学士学位。他们提出学生他们培养,到时学院负责发本科函授文凭和学位证书,他们每生交纳一千块函授费。这件事对两家都没坏处,好像他们每年要毕业一千多学生,这样就自旨得一百多万,和学校五五分成,学院也能得几十万。但今天他的情绪太坏了,他现在也不想谈什么。东学潮对副院长说:“这件事我没意见,不过最好你去他们学校看一下,看看他们的教学条件,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防止他们胡来有麻烦。考察好了,起草一个初步协议,然后咱们再开会研究一下,可行就正式签约。”挂了电话,东学潮又觉得天还没塌下来,他还是院长,也是教授,本领也在他的身上,谁也剥夺不了他的本领。中增长不信任他,他完全可以这个研。

东学潮站起来,在地上走一阵,还是觉得自己申请问题很多。自己独立申请,就意味着要甩开中增长,就意味着要闹独立。闹独立的后果,虽不会像帮会土匪那样剥皮抽筋,但失去中校长,就意味着要失去一切。如果中校长生气,他会很轻易地剥夺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院长这一职务。

而且自己申请研究也没把握。现在虽然已经是教授,但在生态领域和植物领域,还没有一点名声,而生态和植物这样的专业,差不多的大学都有,著名专家也遍地都是。申请报告提交上去,即使上面觉得这个研究项目可行,也很可能会让更有名的专家来搞,自己白辛苦一场。

申请不成而把中校长得罪了,那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是连自己带夫人都得赔进去。

东学潮一下又意识到了闹独立的危险。不满中校长本身就是祸根,而另立项目,就等于另立山头,就等于背叛主子。这样的大逆不道,中增长知道了,他就真的是完蛋了。

中增长退休还有三四年,就这么跟着往死路上走,浪费时间让他心疼,贻误战机更让他心急如焚。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也许就有人做着他想做的地下生态研究,哪一天人家研究成功了,他捶胸顿足哭瞎眼睛,也没有用了。

他的一个同学在一所重点大学当副校长,而且在植物生态这一领域也算有名,这是他们班成就最高的一个。把他的想法告诉他,他肯定会有兴趣,然后一起把这个项目申请下来。

拨通同学的电话,同学开就问他有什么事,好像他是多大的人物。本来他是想调侃几句闲扯几句的,现在只能直接说事了。同学听完,问他什么意思,是要借他的名申请还是他要挂在他们学校申请。东学潮说:“谁也不挂谁,咱们合作申请。”

同学说:“你也是糊涂了,合作申请,那也要有一个主报主管单位。申请成功了,经费要拨到单位,也要由单位来管理实施。我不是争谁主谁辅,而是说由哪个单位来申报。”

是呀,如果由自己学校申报,那就少不得中增长签字。公然背叛还勾结外人,这罪过和仇恨会有多大,他想都不敢想。而让他们申报,那主持人当然是人家,他仍然是个打工仔,而且是给外面的人打工,连现在都不如。东学潮只好应付了说:“那就以你们为主申报吧。”

同学说:“也可以,你就按你的想法写一个申请,再写一个可行性论证报告,然后我来负责报上去,也可以跑跑腿办点事。”

妈的屁,气和中增长一模一样,都是主子的气,只有他仍然是奴才。申请成功了,他们当然是领导,他依然是打工仔。他当然不会再当傻瓜。东学潮应付了几声好,然后结束了通话。

看来只能坐等机会了。

古人说得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现在也许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了。古代那些隐士,大多也是失意后退隐,等到时机成熟,再重整旗鼓,然后获得更大的名利。

哲学家说得也不错:“事物都是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既然是这样,人生理应也有起有伏,起伏也是自然现象,现在处在一个生命的低潮,那就肯定还会有一个高潮。但愿这个高潮很快就会到来,但愿这个尚潮不会等太久。

东学潮的心里好受了一些,长出一气,他决定好好想想今后的路。

独善其身,首要的问题是把家庭生活搞好,是考虑搞好家庭生活的时候。

和白玉婷的关系不好,很大程度也是自己的感情投不够,时间投也不够。要改变关系,也只能从改变自己开始。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理应有这个肚量。

时间不早了,东学潮决定好好包一顿饺子,寓意团团圆圆,等她一回来,就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让她高兴得小鸟依人。

给白玉婷打电话,问晚饭能不能回来吃,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东学潮高兴地说:“我给你包饺子吃,你爱吃什么馅的,我现在就做。”

白玉婷说:“今天你怎么了?我感觉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原以为会很惊喜,这话冰冷的。东学潮还是高兴地说:“太阳要从西边落了,日落鸟归巢,你也该回来了。我想你了,也要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感到丈夫的亲切。你说吧,吃什么馅,我现在就做。”

白玉婷说:“那就吃白菜猪肉馅的,先吻你一下。”

果然有效果,看来她也是希望关系亲密的。这就好,这是基础,有这个基础,什么都好办了。

白玉婷回到家时,东学潮已经将饺子包好,等待下锅,凉菜也做了四个。看着围了围裙一副伙夫模样的东学潮,白玉婷乐了,说:“今天怎么突然表现这么好,我都有点不适应,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