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虫模拟的夜行虫, 昼伏夜出趋光趋热，背甲坚极为坚硬，要害是腹部的黑色带状区域。
这种夜行虫的攻击方式很单一, 通常都会先重重撞击目标，趁猎物眩晕不稳，再用尖锐的长胸角猎物整个刺穿。
“虽然攻击方式单一, 但因为它的力量非常强悍, 造的杀伤力一不低。”
一个观察手：“看过资料，这种夜行虫在虫族里负责筑巢。它一旦群，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一片区域的地貌, 撞断一整片树林, 或者山区和丘陵全推平地。”
这些虫族的资料, 现役部队都有权调阅，算不上什么秘密。
边上的人点了点头, 低声补了一句：“虽然不太可能……不过万一真有什么虫族入侵，这种虫群来打头阵也是最可能的。”
几十年前，他这片星系就曾经遇过这种况。
那时的探测技术不如现在发达, 夜行虫进化出了能屏蔽普通雷达侦测的外壳, 上百只夜行虫作为虫潮的先行军, 在一夜间扫平了一整座级城市。
无数人甚至还在睡梦里, 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被掩埋在了满目疮痍的废墟下。
在宇宙接受辐射进化的虫族, 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恐怖能力，战斗力也强悍得惊人。
也是从那时起，普通武器不能再满足和虫族战斗的需要，以机甲为核心的战斗体系应运而生。
“如果是小规模的虫群，以的人数和战力不是问题。”
边上的机甲操作员：“之前遭遇的机械虫群规模不算很大, 也就只有几十只。”
“遇的大一些，应该有上百只了。”有观察手，“还有一只体型特别大的，有三根胸角，应该是虫王。”
一旁有人接话：“也遇了一只虫王，不过只有两根胸角，背上有亮斑。”
“没有遇虫王，但遇了体型特别大的，有十来只，应该是模拟了巨型突变个体。”
“那边也遇了……”
众人原本还在交换着信息，越越忍不住皱眉，面面相觑了半天，都渐渐沉默下来。
……他并不来同一个考核区，是被时霁逐个找，汇拢在一起的。
所以他见的虫群，也无疑不是同一批。
这次的演习划分了二十几个考核区域，每个区域都出现了几十几百只不的虫群，看起来并不算很多，但加在一起，这个数目已经足以令人背后发寒。
更不要，这里面还出现了战力翻倍的虫王和突变种群。
“根据目击的数目。”
先前劝人的联盟直属军区小队长叫吴鸣，他简单记了个数，在地上算了算：“最保守估计，这片战区里也有千的机械虫。”
吴鸣扔下小木棍，抹平了沙地上的数字：“……而且还是千只寻找同伴的机械虫。”
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人话，心里都难以控地沉了沉。
不同类的虫族，或许有不同的特性和能力，但一旦形虫潮，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绝对肯定的。
它会不断汇聚。
这种汇聚群的倾，源于它的种族本能，不会因为任何外力干扰被打断。
“搞错了件事。”
一个观察手低声：“昨晚……根本不是它的攻击目标。”
那些虫族是在彼此呼应寻找，在形统一的虫潮前，它无暇分心攻击猎物。
他以为的遭遇战，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次猝不及防的碰撞，受训者碰巧拦在了虫族的迁飞路径上。
机械虫聚集起规模，变真正意义上的虫潮……落单的人或小队被它遇上，后果可想而知。
刚被时霁摔服了的机甲操作员脸色苍白，强烈的后怕让他后背冰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再不出半句抱怨的话。
吴鸣抬起头，恰看见过来的时霁：“怎么办？只靠的力量，要防御它的攻击恐怕不够……”
时霁点点头：“是不够。”
时霁刚做了整个战区的地形图，打开海豚号的虚拟像投影，示意上面标出的红点：“整片区域内的机械虫在两千只以上，有两只虫王，其一只已经长了第三级。”
吴鸣有些诧异，他险些要以为时霁是刚才悄悄过来听了：“你怎么知道？”
“在路上看了看。”时霁，“方便叫大家过来吗？”
吴鸣：“……”
他决定这段话稍作修改，变“七号受训者用一整天的时间，对整个战区做了全面、细致、地毯式的侦查。”
弄清虫族的规模后，寒意就始终在众人心头悬而不散，听要做防备部署，不少人连忙围在了海豚号边上。
时霁没有立刻过去。
他绕开人群，被攻击过的特战队员面前，递过己储备的伤药。
特战队员的脸上一律涂抹着作战油彩，要仔细查看，才能发现那个被攻击的特战队员也很年轻，像是才从军事院毕业不久。
他蹲在路边，抱着己的枪械，声音很低：“不用了。”
时霁在他身边坐下来。
其他人围着全息投影的地图讨论，时霁没有立刻过去，想了想：“第一次演蓝军，让别人出局以后，也觉得很难过。”
那个特战队员皱了下眉。
他抬起头，不大相信地看了看时霁：“你才多大，就参加过演习，还当过蓝军？”
时霁：“队长带去的。”
“队长，演习不是为了立功，为了拿绩，是为了让在虚拟的伤亡下，适应真实的战场。”
“队长还，如果心软，没有做蓝军该做的事，战场就会用更残酷的方式做这些。”
时霁看着他，很认真：“战场上的伤亡，就不是虚拟的了。”
年轻特战队员听他一口一个“队长”，忍不住问：“这句也是你队长的？”
“这句是己编的。”时霁，“队长得……更口语化一点。”
庄域当时一边敲s7的脑袋，一边叫容易心软的部下记住的，是“你不他打趴在地上，他就会被虫族打趴在地上。你不报废他的机甲，虫族就会他的机甲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年轻特战队员抬头研究他半天，见时霁色认真得不似作伪，脸色才稍稍了些。
“需要特战队的帮助。”
时霁问：“来吗？”
年轻特战队员点点头，朝身后的战友招了下手，主动朝机甲旁的人群过去。
时霁身旁时，他停下脚步，朝时霁伸手。
时霁稍怔了下，意识对方不是要掰手腕，试着也伸出手，同他握了握。
“叫隋柒。”那个特战队员，“十九岁，上个月刚进特战队”
“本来以为能创个记录的……结果组长，以前有个级观察手，十七岁入队，凭实力能打一个小组，当大风车抡着玩。”
隋柒：“本来根本不信，看见你以后，有点信了。”
时霁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己，稍稍睁圆了眼睛，有点局促，耳根不在地红了红。
隋柒整理了下作训服，没再多，和队友一起全息投影的地形图边上。
……
意识海里。
展琛放下刚烤的饼干，他看了看正进行作战部署的时霁，恰被提醒了件事：“庄队之前发消息，问时霁的军籍怎么写。”
俞堂从和乌贼的缠斗里抬头：“不能直接写吗？”
“原则上是可以。”展琛，“年龄一栏，他想问问你的意见。”
俞堂理解了庄域的意思，点点头：“写十九岁就可以。”
他顺手导出时霁的身体数据，塞进一旁的打印机：“时霁身上停滞的时间已经恢复了。”
展琛微扬了下眉。
他拿过那几张带着余温的打印纸看了看，俞堂身边，给争分夺秒钓鱼、被乌贼喷了一脸墨汁的小机甲擦了擦脸。
“不能下钩太快。”展琛握住他的手，“要预判，乌贼会游得比其他鱼慢三分之一。”
俞堂原理上知道这件事，但实际操作总会出各种各的问题。他后靠了靠，索性钓竿交给商城负责人，负责指挥：“想钓那个喷火鱼。”
展琛点点头，瞄准了游动的暗色天竺鲷，放下鱼钩。
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鱼吓了一跳，身体忽然变得透亮，喷吐出一团粼粼闪烁的幽蓝色光雾。
展琛摘下钓上来的鱼，放在俞堂的鱼篓里：“没有不舒服？”
“放心，不是一口气剥离出来的。”
俞堂摇头：“再现在的粒子也多得很，不差他这一点。”
展琛摸了摸小机甲的额头。
俞堂舒服得眯了下眼睛，靠在他臂间，抬头看光屏上沉稳分配任务的时霁。
时霁身上的时间近乎停滞，是因为在风暴眼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交换了太多粒子。
他被从时间的流动里剥离出来，一个人留在了漫长的十九岁里。
而被植入程序、改造所谓“仿生人”的时霁，在醒来后又根本没有经过像蒲影一的恢复性训练，几乎已经是个完全空白的空壳。
被带回盛家以后，时霁就一直在盛天和系统的高压下，反复试图寻找那个被封锁和抹杀的己，直现在，他缺失的部分才终于得以彻底补全。
共用意识海的这段时间，俞堂已经所有被交换进风暴眼的粒子都剥离出来，全部还给了他。
“找个机会，给人家正经过个生日，就满二十岁了。”
俞堂：“这本书的任务完，咱一，时霁继续长大，咱继续做任务，谁也不耽误。”
俞堂：“对了，咱这本书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展琛：“……”
俞堂是真忘了，以前都是系统提醒他做任务，现在几乎是夺了商城的后门，没了业绩压力，险些这本书的任务条忘在了脑后。
俞堂撑起身，调出光屏，从记录里翻了翻：“记得是在这……”
“任务是吃饼干、喝牛奶，睡觉。”
展琛替他关掉消息记录，钓竿放回小机甲的手里：“钓鱼，占领穿书局，兑换小行星。”
俞堂：“？”
他觉得展长像也要被他和小s7带歪了。
家里至少要有一个负责理智的人，俞堂看着展琛起身，一度有些担心他是去为占领穿书局准备弹药：“展长？”
“去拿两个墨镜过来。”
展琛示意光屏：“准备兑换小行星的那个，为了实现他的小目标，已经收集三十箱照明弹了。”
吴鸣看着那三十箱照明弹，忍不住提出疑惑：“这些东西要是一起炸了……眼睛就可以捐了吧？”
“知道害怕还不赶紧烟掐了？”
边上的人也看得紧张：“都小心，离得远一点……就你那个乌眼青，捐了有什么人要？”
吴鸣手一抖，飞快掐了烟：“你还意思？当初就是你撺掇让他从僚机里出来的！”
“还不是你咱得想个办法，打死不投降？被揍了以后比谁投诚得都快！”
“这是随机应变，大丈夫能屈能伸。”
“快别伸了，赶紧敷敷你那张脸，简直有碍战斗力……”
……
不同部分、不同级别、不同身份的人混在一起，难免还要互不相让地斗嘴，气氛早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真正面临虫潮的高压，先前的戒备和隔阂都被暂时抛在了一边。
西部军区的操作员放下最后两箱照明弹，时霁面前：“就这些了……是以机甲师团为主，观察手不多。”
时霁认真记录：“辛苦了。”
操作员同他敬了个礼，回了己负责防御的岗哨上。
照明弹是僚机的基本配置，没有真正的攻击性威力，唯一的特点就是亮。
他配备的这种口径照明弹，亮度足有50万坎德拉，一次能持续30秒，只要一两颗，就能方圆一公里内的黑夜彻底变白昼。
要是这些照明弹真一起爆炸，未必能造多大的杀伤力，但一定能营造出世界毁灭级别的爆炸效果。
吴鸣仔细拿水浇灭了烟头，他实在奇，忍不住回来找时霁：“要用这东西干什么……晃瞎夜行虫，趁机会能打一个是一个？”
“也是一种方案。”时霁，“会在不同的的方位引燃照明弹，干扰虫族的前进方。”
夜行虫具有趋光性，即使在铺天盖地的浩荡虫潮里，也依然会本能地受天性的影响，趋会发光的东西。
当光源的位置和虫潮行进的方相悖，在理论上，就可以引发虫潮内部的混乱。
“不行，太危险了。”吴鸣忍不住皱眉，“虫潮真被照明弹吸引，全冲着你来怎么办？”
“你没带机甲操作员吧？”
吴鸣不太信任所谓的“智能ai驾驶机甲”，他扫了一眼人群，低声：“提醒你一句，别太信任这群开机甲的……己也是操作员，己都觉得水平不够。”
这几年，也没少有机甲操作员一代不如一代的法。
吴鸣扯了下嘴角：“没脑子，冲动，意气用事，判断能力不足……军区年年要求提升操作员素质，可惜不争气，就是提不上来。”
时霁摇了摇头。
吴鸣愣了下：“不是吗？”
“不是操作员能力不足。”时霁，“是选拔和培养机制出了问题。”
按照旧式的战斗体系，机甲操作员的培养一直都是是单兵作战方，用大量资源堆出个人的极限战力。和这种培养体系配套的选拔方案，天然就会偏那些有更强悍的单兵素质的人。
而这种筛选里，除了单兵战斗力之外的一切素质，都是不被考量的。
机甲的出现，的确在一段时间里拔高了人类的极限战力。
越来越强的机甲，越来越强的机甲操作员，力量型机甲能徒手撕开十几米的钢甲虫，突击型机甲能单独捣毁一股小型虫潮，
但年复一年，虫潮在和人类的战斗里不断进化，正在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难以抵抗。
面对几千只失控的夜行虫，再强悍的机甲也无能为力。
“机甲的核心理念，是人变一件强悍的武器。”
时霁：“不该是这。”
吴鸣从没听过这个法，细想了下，忍不住皱紧眉。
……这种法或许不够听，但一点也没有错。
因为是在按照武器的标准选拔人才，所以战斗力更强、更愿意凭直觉作战的，天然就在培养里具有优势。
这选拔上来的人里，当然也会有足够冷静理智、足够有判断力和大局观的全能型天才。但更多拥有这些特质的人，都在生时代被悄然分流，主动选择了更能发挥这些天赋的观察手专业。
“虫族凭本能战斗，不该也和虫族一，己退化得只剩本能。”
时霁：“这件事还没有想清楚，想从天上下来再想。”
吴鸣：“……”
“你这就要上去吗？”
吴鸣看了一眼正在搬运照明弹的海豚号，追着时霁快了几步：“不交代点什么？怎么保护你啊？有没有什么配合的作战方案……”
他这次没有控制声音，不少人都听见了，也纷纷看过来。
时霁停下脚步。
他认真：“不需要保护。”
吴鸣第一次听还有不需要保护的观察手，愣了下，看着利落跳进僚机驾驶舱的时霁。
“有机甲。”时霁，“和海豚号都会保护己，你要做的只有战斗。”
时霁：“会观察和评估你的战斗，按照你战斗习惯，虫潮尽量分散引导最适合你攻击的位置。”
“这可能需要十十五分钟。”
时霁戴上护目镜：“有一点久，会尽力缩短这段时间。”
……
虫潮铺天盖地的嗡鸣声已经近在咫尺。
吴鸣看着那架僚机盘旋起飞，忍不住问身边的特战队员：“他确实不是看不起……对吧？”
“不是。”那个年轻的特战队员低声，“这种战斗方式曾经出现过。”
已经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曾经也有一支小组用过这种战斗方式，力挽狂澜，奠定了一场鏖战的胜局。
那支小组的主观察手，现在已经重新回了特战队，了他的新负责人。
听那个副观察手年轻得要命。
“副观察手的僚机……有印象。”
隋柒低声：“看过很多遍他的训练和战斗录像。”
都是满腔傲气的天才，他不信一个十七岁的观察手能有多强，一度不服气组长的评价，去翻了很多特战队保存的旧录像来看。
……那些录像，彻底改变了他对观察手的认知。
隋柒对那架僚机记得很清楚。
出现在他眼前的这架僚机，无疑已经被改造和强化过了很多次，重新涂装，换了高分子碳复合外壳，武器也做了更新和升级。
但在时霁拉高操纵杆，让银色僚机破开天边血红的火烧云的时候，录像里的画面忽然从他脑海里跳出来。
“在录像里见过这架僚机。”隋柒，“它叫‘启明星’。”
天亮前后、黄昏时分，地平线上牢牢守在黑暗和天光界限之间的那颗星。
隋柒跳上己的机甲，他接入控制舱，拉下护目镜戴，所有武器虚位待命。
吴鸣耸了耸肩，也不再浪费时间，利落地进入了机甲。
耀眼的照明弹划破了暗淡下来的天色。
虫潮密密压过了半边天空。
时霁没有用十十五分钟这么久。
那些曾经不服气、被他劝回来一起合作的机甲，时霁都已经在短短几分钟的对战里，掌握了操作员最习惯的战斗方式。
一颗接一颗照明弹被投放下来，恰处地搅乱了虫潮行进的方。
每一片机甲负责的战区，都会被照明弹“分配”极限实力足以应对的机械虫，一旦有人支撑不住，超额的虫族立刻会被引。
特战队员组的小组四处穿梭补漏，一发现战况吃紧，就会迅速加入战斗。
时霁注视着整个战局。
他引领着海豚号在虫潮间穿梭，银色的流线型机甲沉默地追随着时霁，锋利的刃翼毫不留穿透机械虫的腹部，在虫潮密集如雨的攻击牢牢守护住了它的僚机。
……
这激烈的战况，无疑惊动了枕戈待旦的废弃工厂。
叶含锋抬起头，快步出掩体，看被照明弹映得通明的天边。
已经有许多生赶过来，聚集在瞭望口，眼前的景象震得他不出话，苍白着脸色面面相觑。
黑压压的、遮天蔽日的虫潮，被一道无形的防线锁着，不断挣扎着试图突破。
这一次的机械虫已经完了外形的调整，叶含锋认出那些机械虫，厉声命令：“熄灭一切照明设备，不准点火！关掉所有机甲的发动机！”
员连忙照做，掉头一哄而散。
叶含锋攥了攥掌心的冷汗，他正要去检查防务，看见盛熠还站在原地，皱紧了眉过去：“关掉机甲，回掩体里去！”
“应该是现役部队的受训者和特战队，他在替阻拦虫潮，至少不能再给他增加压力。”
叶含锋沉声催促：“动作快点——”
他边上，有个预备年级的员鼓起勇气，小声：“叶长……那架僚机，像是盛长以前的观察手。”
叶含锋倏地抬头，借着照明弹的亮光看过去。
距离太远，足以人晃得暂时性失明的强光追不他所在的位置，依然足以那架僚机照得格外清楚。
“盛长原来的观察手这么强吗？”
那个员不明就里：“这种实力早就该破格进特战队了，为什么还一直留在军事院，给盛长做观察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