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霆川的眼神，沉重而让人难受。
石川几乎呼吸不上来，只能下意识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封霆川紧紧盯着他，良久良久。
他心底一度浮现杀人的冲动。
然而，封霆川心里也清楚。
如果他真的对石川动了手，乔西恐怕是第一个不愿意原谅自己的人。
这倒也不是因为，乔西对石川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而是因为，他封霆川曾经对付过的人太多了。
兔死狐悲。乔西看见他对付石川的话，自己也会伤心吧。
封霆川闭了闭眼，眼底一片疲惫凄凉。
良久良久，他沉声道：“石川。”
“我、我在。”石川恨不得像条哈巴狗，跪在封霆川面前摇尾巴，“封三爷您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我、我就算肝脑涂地，也会给您鞍前马后的！”
如此的卑躬屈膝。
石川简直恨不得将巴结和讨好这几个字，当成图腾刻在脸上了。
封霆川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写满不解。
良久良久，他笑了：“你倒是乖巧。”
石川赔笑：“谢谢封三爷的夸奖。”
“我没有夸奖过你。”封霆川声音骤然发寒，“你对乔西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我虽然不是全盘知道，但我心里多少也有数。”
在他强大的威压之下，石川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能低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自己怀里。
“只是。”封霆川停顿了下，话锋一转。他冷冷地看着石川，眼神写满不解，“我很想知道，乔西为何会原谅你。”
“呃？”石川听得一愣。
封霆川刚才说的话，太过让人惊讶。
一瞬间，石川居然忘了讨好他的事情。
石川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封霆川的眼神写满费解。
封霆川被他的视线弄得不悦，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看着石川。
“封三爷……”石川沉吟了下，努力琢磨着措辞，“乔西她，真的原谅我了吗。”
封霆川皱了皱眉，冷声问：“你觉得呢？”
“我……抱歉，封三爷。”石川也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封霆川面前质疑了他的话语，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不敬。
石川讪讪地低头，小声，“我、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完全不跟我计较了而已。乔西她……我当年对她……唉。”
石川说着说着，濡湿了眼眶，“她怎么就这么宽容。我不配，我真的不配啊。”
封霆川看着石川，嘴唇微微蠕动了下。
这个猥琐的小人，他当然不配！
只是他也很想知道，乔西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年他明明没有对乔西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来，乔西为何还要如此……
封霆川揉了揉太阳穴，满心疲惫。
他想了想，叫石川：“石川！”
“我、我在。”石川怯怯地看向封霆川，“封三爷，您吩咐。”
封霆川冷冷地问：“乔西为何会原谅你。”
“这……”石川不明白封霆川话里的重点，试探着说，“或许是因为，乔西，不，乔小姐她本来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吧。”
封霆川冷声：“胡说八道。”
“……”
石川讷讷低头。
“乔西她原谅了很多人。”封霆川的声音很轻，仿佛是自言自语，“但是，她唯独没有原谅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听见封霆川如此讲，石川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要说认错态度，也不会是这样的问题。”封霆川蹙眉，“有些人的认错态度，明明态度也很诚恳，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原谅……难道乔西的原谅，还是个稀罕物，只会向少数人发放不成。”
说着说着，封霆川的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讥嘲。
石川听得惊悚。
他快速抬起头看了封霆川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去。
那个“有些人”，说的恐怕就是封霆川自己。
“封三爷……”石川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越是亲近的人，我们对他的期待值就越高。”
封霆川拧眉：“说下去。”
“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石川深吸了一口气，“换句话说，如果是一个路人，对某人做了一些残忍的事情。由于那个人对路人本来就没什么期待的缘故，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是。如果对她欺凌侮辱的人不是路人，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无比期待的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石川越说越觉得心虚，声音变小，“封三爷。或许乔西她不肯原谅您，是因为她对您太期待了。她曾经如此爱您，没有爱就没有恨。不是吗？”
说完，石川自己背后流了一层汗。
他没敢看封霆川的反应，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糟了，真的糟了。
这是封霆川自己的家事，石川也知道，他是不该插嘴的。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这完全就不符合他明哲保身的想法，可他偏偏就是说了！
石川为之扼腕，身后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然而，他并不后悔。
毕竟，要是能替乔西说上几句话，那倒也挺好的。
即使是得罪了封霆川……罢了罢了。
石川偷偷看了封霆川一眼，闭上眼睛暗自叹气。
就当是他，还了乔西的债吧。
封霆川却并没有如石川所想的动怒。
他只是一直看着乔西的方向，视线深沉。
许久许久，封霆川沉声：“她并未显示出，对我的期待。”
听上去，封霆川怕是困惑了。
石川连忙说：“封三爷。虽然我和乔西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她的性格相当执拗。您说她对您没有期待，我倒是不这么看。我觉得，她对您的期待其实是很多的……只是她并不能，也不敢展示出来罢了。”
封霆川若有所觉。
他回头看了首次换许久许久，眼神带着探究。
石川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封霆川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而是冷漠地转身，离开。
身边那股压力，渐渐离去。
石川松了口气，期待地看着封霆川的背影。
他心里对乔西，一直有愧。
要不是因为这个，石川也不会冒着被封霆川迁怒的风险，巴巴地赶上去说这些。
至于，现在……
石川扯了扯嘴角，看向乔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