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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梧 朱颜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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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来来回回到处搜寻的宫人,闲来自若的渡到案桌边剪着漪波苑日前送来的几盆百合,枝繁叶茂洁白硕大的花朵芬芳馥郁,盛开的满殿浓香,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的流华宫在被翻过后一览无余,皇后坐在桌边等待最后的结果。

“怎么样,有搜到什么吗?”

领头的若白分批问着回来的宫人,皆摇头,“没有。”

“姑姑,你看这有个锦盒上着锁。”

一个小宫女兴奋的从我锁着的衣柜里拿出紫檀木包裹的锦盒,那是南春交托给我的东西,所以就上了锁。

“皇后娘娘这是一位故人要奴婢交给她娘亲的东西,因为没有机会,所以一直锁在身边。”

“那就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了安全还是打开看一下吧。”她点头默许身边的若白强行打开来

“这……”若白看着拆开的荷包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

“启禀娘娘是一副残破的刺绣,只有一小块。”她递上去让皇后查验

“这绣法真是极好,宫中都难得一见的刺绣,可惜了,既然不是就放回去吧。”

“娘娘即已检查完毕,是否肯相信奴婢并未传递任何消息了呢。”我看着被收起来放置一边的锦盒捧在怀里

“是与不是,本宫未能定夺,本宫会将此事禀明皇上,由皇上来裁断,本宫相信你,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所以没有命令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包括流华宫的宫人。”

看着殿中退下去的大半婢仆心知此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什么人要用这样愚昧的方式让人生疑,且和当年的招数一样,实在费解,我一向谨慎自是搜查不出。

“扑风追影的事宫中时常有之,本宫许久未管理后宫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云袖姑娘莫要介意,本宫不比娴妃出手狠辣果决,如今政荡多变不得不谨慎,为了皇上,就算拼尽本宫这副残躯也要力求稳定处境。”

她像是萦绕在峰顶的白云,被疾病侵蚀殆尽的身体像潭死水,正因如此,更要为墨临张开双臂让他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是奇迹出现让她站在这里,而是每天的努力让她不敢倒下。

我赞叹这种坚定的意志,在惶恐中认知,极力摆脱缚茧的我和她一样渴望美好,但终究被束缚成不会飞的枯蝶。

“娘娘哪里话,既是没有那便不曾发生,何来的得罪。”

“咳咳咳……”

站立许久的皇后忍不住咳了起来,又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气血消耗的更甚,灌进来的夜风直吹得悲喜哀愁的清眉深锁,我忙关上宫门,端起桌上还带温热的清茶,“娘娘累了,先坐下来吧,这一番折腾怕是又要卧床许久。”

她抚着胸口强烈的回喘,不畏相思情浓的脸上散若无痕,“本宫曾一度以为熬不过冬天,独自醒来的时候也想过放弃,可是一想到皇上还有暮锦本宫就不甘心,每一次带着强烈疼痛的苏醒只会让本宫更坚定要撑下去的信念。”

落红碎影,漫卷残絮,纤瘦的月华将鬓霜尽染,低垂的帘幕之下,芳华在沉香中烬燃,泪滴至腮边,葬尽黄花的手心温度不在。

“春天了,万物复苏,过去的时光谁也留不住,不如埋藏曾经,珍惜颓败后的美好,若真是到了聚散离合,想来情意也已达至山水间。奴婢坚信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又那样怜惜暮锦,所以上天垂怜不忍离去。”

她温柔一笑,磕磕绊绊的身体倒尽人生苦短,行云流水的面容上竟然携着一缕安好,“尘归尘,土归土,谁也不例外,只是还想多熬一些罢了。”

“你可知若本宫去了,政权又会回到太后手中,皇上寂寥又难做,本宫能够给的也就只有这点了。你莫要怪本宫刚才对你的语气,没有办法,若是处理不好就会落得个执政不力的下场,没有多余的子嗣朝中的老臣又多是太后心腹,皇上又非太后亲生,希望你明白。”

“奴婢明白,皇后娘娘无需多言。”

仿佛要话别今生,把残愿了却,芬芳的枯颜伴着日升月落,消弭于天地间。

“夜深了,娘娘的身体受不住这春寒,奴婢扶你出去,冷荷还在外面等着娘娘呢。”

她微微闭了眼,喘息了一声,“若你没有另外一层枷锁就好了。”

“娘娘是真的累了,不管有没有枷锁奴婢始终不能与皇上和娘娘想比。”

“不,你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可以本宫倒是可以收你做妹妹,那样便可以永留皇上身边了,娴妃觊觎后位许久,你无名无分在深宫难熬,希望你能学会自保直到待你生下孩子之时。”

我低首看着凸起的小腹,如烟的眸子里喜忧参半,烛火摇曳中寒蝉凄切,不可思量的阑珊夜风吹乱我如纱似瀑的青丝。

孤独寄望,旖旎虚妄,曲笛难鸣,何去何从?

“奴婢扶娘娘出去吧。”

“本宫还能自己走,哪有那么娇贵。”她说着尝试着自己走两步,却不料踉跄着向桌边倒去。

我慌忙伸出手去扶她,岂料腿窝被硬物击中一软便将她推了出去,慌乱中想要抓住桌沿扶住自己,却扑了个空,手中带起的东西还未容我看清楚便直挺挺的向前栽倒。

‘噗嗤’像是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掌间触摸到的温热和滑腻感让我一时怔懵住,摔倒在地的我看着眼前巧合的一幕大脑一瞬失片,鼻息间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血,像被蚁虫咬嗜后的溃堤,慢慢的渗出来直流到地面,腹部的俱裂绞痛让我眼前除了黑就是红。

…… ……

“刺客在哪儿?”

“在那!奴婢刚才看见刺客往这边跑了。”

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随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悉簌而来,为首身量纤细的女子着五彩舞服指着流华宫门前确认着。

“你是何人?谁来应允你闯入流华宫的,什么刺客?我等在此守候并未见半个人影。”浅浅上前一步,怒声斥责拦住想要冲进宫来的女子。

“是朕应允的!”

一声低吼,墨临拂袖而入,尾随其后的还有大批禁军,守在流华宫门前的宫人齐刷刷跪地,颤巍巍的磕头直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鲜艳装扮的正是席间一舞封赏的临颍剑者,舞毕退下殿时暗处射来的箭矢朝着王座上饮酒的墨临射来,恰被她一剑隔开,救驾有功的她丝毫不迟疑,顺着人影一路直奔到流华宫外。

看着熟悉的暗红宫门,墨临压下额角暴跳的青筋,心突兀的跳着,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内心有些战栗不愿深想,只跨步向里走去,内殿的门闭合着,优扬的身形在宫人推开宫门时寒光乍起,碧波的眼眸看着被血浸润的人影浮沉聚散。

“沛仪!!!”

侍从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皆愣在原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御医。”拥住皇后尚带余温的身子,墨临朝着身侧呆怔的人大吼,一把抱住还在流血的皇后几步并走到了榻边。

“沛仪,你不要吓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闻声而来的冷荷连滚带爬的跑向榻边,哭泣着跪在下首,“皇后娘娘……奴婢该死,怎么会这样?”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他声嘶力竭的朝着殿外吼着,看着那把直插入心脏的剪刀眸底深痛,回首转看向还趴在地上不甚清醒的人,厉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我抬起晕眩的脑袋,呆愣的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脑中短暂失片混乱,映入眼中的只有皇后和满地的鲜血。

我只是想扶她一下,竟变成我杀了她,前一刻还在同我语重心长的谈论过往,下一秒便倒在了血泊里。

我爬起,而后跪倒在他面前,低垂着泪首说不出话,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说。

“朕不希望与你有关。”他极力否定着答案

听见争执声的皇后慢慢苏醒,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那张俊脸,惶惶戚戚的伸出了手,想要再一睹这带给她无数爱恨情仇,颦笑系君心的容颜。

她喃喃的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汩汩的红色液体从她胸腔不停流出,饶是墨临点了穴也止不住,含着泪的眼昏沉沉不甘道:“皇上,臣妾…不能陪,你了,云袖姑娘…她…奸…细……”

终是在话语未尽中带着遗憾闭上了眼,此生此情如落英缤纷,弦断声碎,春色无边的寂寞夜中斯人如水,将一切痴缠绞断。

“皇上御医来了。”刘公公拽着御医急跑到榻前,来不及撩衣行礼跪拜的御医急忙上诊,不过三秒便轻轻的将皇后娘娘的手放回原处,“皇上,臣无能,皇后娘娘她,薨逝了。”

墨临睁着伤痛破碎的眼睛看着咽气的皇后,一瞬之间彷如失了山河,肝胆俱裂,“沛仪!!!”

而后便是满室膝盖跪地之声,众人开始哭泣。

我不相信般跪走到榻前,摸着皇后逐渐冰凉的纤细玉手想要搓热她,“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墨临一把扳开我的肩膀推向了一边,沉痛着音色压下一切,“你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杀的沛仪?!”

我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唯有眼泪一颗颗滑落。

“到底是为何?回答朕!”他爆发着,像一头愤怒的雄狮,眼底的猩红让人害怕。

“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扶皇后娘娘一下,却不曾想过要误伤到她……”

‘啪———’

是冷荷,她听着我的话语,没了往日的温和,愤怒的挥向我的脸颊,打的我眼泪偏飞。

“为何?就因为皇后娘娘质疑你是奸细带人搜宫所以你才要杀她吗?”

一句话,将我推向了制高点,我凄苦含笑望着怒气横生的墨临,他阴鸷般的眼神将我灼烧,枉断肠的话语不及泪倾城。

跪在下首的婢仆们瑟瑟发抖,‘啪嗒’是殿中几案上放置的瓷器摔落声,侍卫揪出人丛里因为害怕而打碎瓷盏的身影,正是清清。她慌忙跪下,不住磕头:“皇上饶命,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说——”

刘公公领着清清来到墨临的面前,“皇上问话,将你看到的全部告知,否则直接杖毙。”

“奴婢当时在殿外,听见里面有声音,就从门缝里偷看了一眼,云袖姑娘拿着剪刀正插进皇后娘娘的胸口,奴婢……奴婢,就看见这些,别的真的没有了 ,求皇上饶恕奴婢。”

“所以,你是不是奸细?”轻声细语间,将此身的美好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