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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疑惑得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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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染马不停蹄赶到泸阳,好在那些前去剿匪的官兵尚在寨中清尾,无人挡道,她这一路还算顺畅,除了入城之后被来往的百姓当做女疯子议论了几句,其他倒也没什么。

吏部侍郎的官邸落在城北,北染到时,府前一个守卫都没有,她怀着忐忑的心敲开了那扇大门,出来接应她的是一个老管家,那人见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就问:“你可是青藤山北家那丫头,北染?”

北染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管家立刻提着长衣下摆跨出了门来拉她,“丫头快随我进来,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进门后,他扒着两扇门将头伸到外面仔细瞧了瞧,确定后面没人跟踪,方才将门关上,领着北染进了内院。

很是奇怪,内院也没什么人,就连洒扫的丫鬟小厮也没有一个,北染不禁发问:“为何府中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管家解释道:“我家老爷收到北寨主的信后,便以放假为由,让家中的下人们都回乡探亲去了,就怕你来时被他们看见,节外生枝,府中现在除了我和老爷,就只有厨房有个煮饭的老妈子和一个浣衣的小婢,现在都在后院呢。”

听到这里,北染觉得好像还少了些什么,于是又道:“那夫人呢?”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走得早,老爷又情深义重,这么些年来都未曾续弦,从前少爷在家时府里还热闹些,后来少爷进了宫里当差,另立了府邸,如今并不常回来。”说到这里,二人已然来到刘大人的寝居,管家替她将门打开:“姑娘请进。”

室内的景象却不如北染所想的那样,本以为高官所在之地,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得丹楹刻桷,再次没有雕梁画栋的手艺,总也要担起精致二字,然而这里却是实打实的简陋陈旧,细细看来,北染甚至觉得还不如她们青藤寨的布局来得舒适顺眼。可这总归是别人家,况且她还是落难来投奔的,这些东西根本不应在她的关注点上。

她径直去到内里,还未见到她爹说的那个刘大人,便听见了两声急促又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咳嗽之后,紧接着又传出一阵沉重冗长的喘息,像是一口气挂在半胸,提不上来,她不由加快脚步。

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听见了北染的脚步声,率先问道:“是谁?”

北染几步迈过床角,出现在了刘大人眼前,同时也看到了卧病在床的他。

“你是刘大人吗?”

刘大人看了看她,问道:“你是?”

“我叫北染,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

“你就是北染?!快过来让我看看。”刘大人显然很激动,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不停在空中挥舞,招北染过去。

北染坐在他床边的木凳上,看着床上苍颜白发的老人,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清之感。

刘大人伸过满是褶皱的手拉着北染,看着她流落至此的狼狈模样,不禁老泪纵横,哑声道:“孩子,你受苦了,你爹娘呢,他们还好吗?”

说到她爹娘,北染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又大滴大滴的往外冒,“我爹娘……他们都死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刘大人头上,他干枯的手瞬间僵住,看着北染一脸的不可置信。

“官兵围山,他们将我一人送了出来,其他人全都死了……”

刘大人掩面哭泣了一会,方才道:“他在信中说好等过了这场劫难就来找我这个将死之人叙叙旧,却没想到他竟先走一步了。”

北染看着他:“你认识他们?”

“认识,怎么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刘大人一手擦着脸上的泪,说道:“他离京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潇洒惬意去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这些人。”

北染突然想到,她打小便在青藤寨,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竟从未听她爹娘讲过他们从前的事,比如他们是何时落草为寇的,又比如他们曾是什么人。

但此刻,她突然很想知道,于是急急问道:“刘叔叔,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和我爹娘是怎么认识的吗,还有他们以前是什么人?”

刘大人奇:“他们没告诉过你?”

北染茫然的摇了摇头。

刘大人长叹了口气,后大概也明白了他们不对北染说的良苦用心,但如今情形不同,北染也是时候知道这些事了。

他望向窗外,浑浊的眼睛仿佛将他带到了遥远的从前,因上了年纪特有的沙哑嗓音徐徐说道:“当年,你爹可是我朝百官中最为出挑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写得一手好字,作得首首好诗,深得圣上青睐,多少仕途不得志的才子眼羡于他,而他也在风华正茂时成家立业,娶得一个人美心善的妻子,也就是你娘。”

“要说他们的渊源,还得从你舅舅说起,当年你舅舅也是与你父亲同批进京赶考的才子,两人都极优秀,但多番比试之后还是你爹更胜一筹,拔得比赛头名。而你那舅舅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两人非但没有因此置气,反而成了最亲密的朋友,之后你舅舅又将你娘引荐给他,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在当时,可是口口传颂的一段佳话。”

“但树大招风啊,而你爹这人又是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得不行,况年少轻狂,凡事凭一腔热血,从不惧什么朝堂势力,更是厌弃那些拉帮结派,因此也有不少想拉他下水的人。”

“你爹为人正直,凡事没出过什么纰漏,他们找不到由头,便从你那在边关带兵打仗的舅舅身上下了手,当时奸臣当道,一伙以右相为首的文官上书朝廷,用一些伪证指控你舅舅谋反,你爹极力为他辩护,但奈何对方人多,又擅蛊惑人心,陛下受他们蒙蔽判了你舅舅死罪,连带他带的那队兵一起剿灭,全军上下几千人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边塞,连具尸首都没带回来。”

北染闻之心下为之一痛,“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