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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袖手挽烽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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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变故让无论是持剑的柳茵茵,还是身后那两个没当回事的人全都愣在当场,这一愣的工夫,稍远的红笙已经蹿到跟前,抽剑便攻。

柳茵茵哪里是她的对手,立刻便是躲得狼狈,陆兆元忙着抬手去救,我顾不上已经开始冒血的手臂,忙叫:"红笙!"

红笙闻言收手,回头望见我的手臂,瞬间白了脸色。

那边陆兆元见没了危险,一把扯住柳茵茵,急怒:"你又发什么疯!"

"她——"柳茵茵杏目圆睁,手里的剑朝我这边用力一指,看看我的样子又觉得场面不对,再瞄一眼瞪她的陆兆元,咬了唇不说话。

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顾绵绵此时踱过去几步,收了慵懒揶揄,看着柳茵茵和陆兆元,一片诡异的和颜悦色:"无论你与她有什么仇怨,既然她不闪不躲的受了你一剑,这便是最后一次,别忘了她是落影,这里是逆水,在这里拔剑,再也不要有下一次。"

顾绵绵说得云淡风轻,自然有人听得心惊胆战,陆兆元钳住怀里的妻子,看着我,压下满眼的疑惑,淡声:"不会。"

我冲他笑笑,垂了眼。

同样心惊胆战的还有跟前的红笙,她整个人都僵硬着,不知道该继续防备旁人,还是赶紧看看我的伤。

"还有你,"顾绵绵语气一转,盯向红笙,"敢在逆水拔剑,名字报上来。"

红笙回头一怔,我白了一眼顾绵绵:"你讲不讲理!"

"怎么?几年不管事,来了又要篡权?"顾绵绵不肯善罢甘休,拿我几年前的论调反攻回来,斜看我,"那点伤死不了,你带个会动手的生人来,我还不能问问了?"

我看看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支小镖,在手指间灵巧的上下翻动,这种在外人看来满满的威胁,在我眼里就纯属恶趣味,就好像我真想杀人的时候绝不会提前把暗夜亮出来在手上玩。

红笙见状束了剑,朝顾绵绵抱拳,出口却略带犹豫:"属下...傅红笙。"

陆兆元没什么反应,顾绵绵听了却是一怔。

她当然知道傅红笙,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她提供给我的,她清楚我与傅鸿雁之间的纠葛,大概万万没想到我会把红笙带在身边。

顾绵绵不说话,看了红笙一会儿,又慢慢的把眼睛挪到我身上,目光中的异样惊诧交织散漫。

我就淡淡的,站在那里给她看。

少顷,顾绵绵指着我的手臂对红笙轻笑:"你回去惨了。"

在红笙听来幸灾乐祸的一句话,我却突然皱了眉,以我对顾绵绵的了解,这表情分别是她动手的先兆。

果然趁着红笙分神的间隙,顾绵绵手里那支闹着玩的小镖扬手朝我飞出,随后一支奔了红笙。

两支镖非常明显的一虚一实,红笙才是目标。

不料红笙对自己的危险视而不见,也完全想不到我之前叮嘱伸手接镖的事,只大惊失色的先挥剑替我挡了,再堪堪闪过朝她那支,而后仗剑在我身前,满面戒备。

顾绵绵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

许久,还是我打破沉默,摊开一只沾了血的手给顾绵绵,哀怨道:"你真不管么?"

她伸手要来拉我的手,又停住,缩了回去,低声道:"先进去看一下。"

屋内坐下,陆兆元命人取来上好的伤药,闲杂人都打发了,如惊弓之鸟的红笙半步也不肯离我身侧,顾绵绵也没坚持。

如当年去倾城找她解毒那夜一般,我伸出手臂给她,她低头处理伤口,不看我也不说话。

伤口不算深,洗净包扎便可。初春,屋里不冷,她的手却有些凉,到包扎的时候,手上已经有了明显的颤抖。

终于她还是停了下来,握住我的手。

我安静的等她确认,一直到看着她的头愈发的低下去,才轻声唤她:"绵绵,你这样,我都不敢喊疼了。"

顾绵绵突然就哭出来。

.

我由她哭了一会儿,待她平静些才道:"已经四年了。"

她鼻音脓肿,无限心痛:"多少年你都独来独往,从你带了人来,我就知道不对...怎么会这样..."

"不然呢?"我等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愿意我坐在这里看着你哭,还是躺到皇陵里去?"

她怔,半晌挤出一句:"你竟一直瞒着我。"

我莞尔:"这种事还要宣扬么,外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看我一眼,轻轻叹息:"自从你走,我日日盯着京城,怕没有你的消息,也怕有你的消息,你说你再不能中毒,我便从那时起,开始在身上带不沾毒的暗器,唯恐你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你是在哭这个..."我懂她替我惋惜又不敢言明的心情,笑道,"以后不沾毒也能要我的命了,你可小心些。"

顾绵绵少见的没有与我嬉笑,目光忧伤:"言言,这是我第二次为你哭,答应我,一定一定,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我望她,少顷点头:"好。"

顿一下,我道:"其实那时一别,我是没想再回来的,你当时既能看出我的告别之意,自然懂我的选择。"

"懂归懂,可是真到眼前,还是觉得好残忍,"顾绵绵叹一口气,伸手继续帮我包扎好,问,"后来呢?"

"后来我反悔了,觉得与其让别人取而代之,不如自己继续坐这个位子,"想到景熠,我轻笑,"你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心,我死了,他一定会再娶。"

顾绵绵绷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弯了嘴角,示意红笙:"记得把这句话报上去,不然你还是很惨。"

"唉,我还在这儿呢,"我哪能容许顾绵绵三番四次的欺负红笙,"你别小瞧了她,知道金楼么?"

顾绵绵登时一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见状跟了句:"金楼只传消息,不作立场,我从不插手。"

同时看了一眼陆兆元,我的意思很明白,金楼不会成为逆水的同盟,也不会成为朝廷的帮手,更不会跟我扯上关系。

陆兆元自然无声点头,顾绵绵见我不像玩笑,少顷轻哼一声:"知道了。"

"我说呢,花暮语跑来跟我示什么好,"她咕哝一句,随后还是不怀好意的去问红笙,"你被安在她身边,负担很重吧?"

红笙扬扬头:"属下能跟在夫人身边,日日都觉得荣耀。"

"那是自然,"顾绵绵撇撇嘴,打量我,"夫人..."

很快她收了笑意,盯着我的伤处突然抬头:"那你还敢往这里来!"

看着她一脸凶狠,我把她的话丢回去:"那不就是来寻死的么。"

她闻言眯了眼:"既然进了逆水的大门,谁想动你,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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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一场,天已近黄昏,去看萧漓的时候,顾绵绵告诉我,因着銮驾的可能降临,金陵这几日如疯了一般的在清人,游商过客、贩夫走卒全不放过,那太守也算有些本事,经人搭上了唐家堡的话,不但请唐家堡出面将这一批闻讯而来的江湖人全妥善安置了,还派人来说项,将比试时间延后十日。

看顾绵绵的神情就知道,即使这等对我们大大有利的事,她也绝不会欣然点头,少不得讥讽对方一番,再不情不愿的应下。

当然,就算有了这十日,萧漓的伤也不容乐观。

萧漓是被人近距离以重手伤了心肺,随着还有不轻的外伤,好几天才勉强能开口说话,见了我满面释然:"你来了就好了!"

我听他气息差到这个份上,问顾绵绵:"是谁干的?"

"问他自己!"顾绵绵略带负气,"怎么问都不说,好几日了报仇无门。"

停一下,仿佛觉得不解气,又跟了句:"必然是个女人!"

我看萧漓,他则如没听见一般,反而挣扎着坐起来。

这一动作露出了他的伤处,腹部有厚厚的绷带,两只手臂同样位置亦是,这样的伤让我一怔,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脉。

萧漓很快发现我的内力全无,我也很快发现他伤得蹊跷,两人同时愣住。

不等萧漓开口,我转头看顾绵绵和陆兆元。

两人都是一脸了然,顾绵绵道:"要不是你说已经四年了,我还真以为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