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时离开屋顶之后, 还是没有回房间休息。
他决定去一趟玉山。
此时，已是拂晓时分。
凤时悄无声息地在屋顶掠过，很快到了边缘地带。他低头看了一眼翻涌的白雾，随后一跃而下。
雾气翻滚着卷上了凤时的身体, 将他吞没。
凤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已经出现在了玉山之中。
霄一沉睡，玉山关闭之后, 凤时每次进来位置都是随机的。
这一次, 运气不错。
凤时抬头, 看了一眼熟悉的雪山。
雪山的冰雪，覆盖了大半的山峰，比之此前的生机，仿佛永不融化的冰狱。
凤时沿着台阶一路向上, 到了神殿门外。
神殿的门关着，拒绝一切外人的进入。
只是，这不包括凤时, 他有进入的钥匙。
凤时摊开掌心, 黑色雾气化为迷你雪豹, 雪豹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向前跃出。
大门应声而开。
凤时在迷你雪豹的指引下, 绕过神座，到了神殿的后方。
氤氲而上的水汽, 让冰冷的后殿凭添上几分温暖的气氛。
温泉之中, 是一团纯粹的黑色雾气。
黑雾盘踞在泉水中央，安静蛰伏。
雾气便是霄一。
他使用神力倒转时间之后，神体崩溃，暂时失去了具体的形态。
这团混沌之气, 便是规则本身的样子。
为了防止规则之力逸散，霄一便只能待在生命之泉里。
凤时抬手，把自方景黎身上取出卡片，逆向化为一团团神力，然后补充到树的根部，经过生命树的转化，这些神力会帮助霄一凝聚神体。
他低头看着黑雾慢慢变得凝实起来，突然有些出神。
过了片刻，凤时低声笑了笑，说道：“总觉得这一幕挺熟悉的，不过当时是我在温泉里，你是往泉水里注入神力的人。”
可惜的是，从方景黎那里得到的卡片，都只是普通的好感卡而已。数量虽然多，效果却不算太好。
凤时手掌一番，一团更加纯粹的金色光团出现在了掌心。
这是不久前凤情用在白苏御身上的卡片，之后白苏御凭借自己的意志把卡片排斥了出来。
凤时能感觉到，这团金光之中，有着远甚于之前所有卡片的神力。
可是……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白苏御将卡片排斥出来的时候，凤时是见到其中掺杂着灰色光点的。
这种灰色光点，已经被证实是来自于域外的神秘力量，甚至对霄一的神体会造成伤害。
轩霄一的消失，和灰色光点的浸染脱不了关系。
不过。
凤时想起霄一所说的，灰色光点进入自己体内，会被血脉之中的凤凰火净化。
既然如此，那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凤时仰头，把手心的金色光团吞了下去。
果然，这团神力到进入到血脉之中，凤时的身体表面去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凤凰火。
血脉之中那团金色神力被凤凰火包裹，分割，淬炼，去除其中的杂质，最终成为最为本源的规则神力。
凤时睁开眼睛：“……”
事情好像有点麻烦。
凤凰火的确是把一切的隐患都焚烧殆尽，可问题是……
那些神力被分割得太过细碎，一点一点附着在凤时的身体之中，他……弄不出来了。
凤时苦恼。
“怎么办啊？”
霄一没办法回答，此时也没有意识。
凤时坐在泉水旁沉思片刻，又不愿意浪珍贵的神力。
他眼睛一闭，跳下了泉水之中。
不管了，试试看吧。
没想到，他才进入泉水，那团黑雾就涌了过来。
凤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包裹其中。
“……”
黑雾自每一处毛孔渗透进凤时的血液之中，将散落其中的点点本源神力一一汲取。
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的。
凤时便闭上了眼睛，任凭霄一取走散落在自己体内的神力。
一夜没睡，他也有些累了。
加上泉水之中的温度恰到好处，让凤时每一处毛孔都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喟叹 。
他睡着了。
不是沉睡，是一种意识模糊的半睡半醒状态。
闭上眼睛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为明显起来。
凤时开始觉得不对劲。
黑雾明明没有实体，落在皮肤上类似清凉的微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
他想醒过来，却又太累了，意识被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现实中的触感，在梦境中被具象化为另一种更为具体的场景。
凤时已经有几年没做过这种梦了，除去青春年少之时的那段时间，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本就是意志坚定自控力极强的类型，加上奇特的经历，对于这类事情更是没有了什么兴趣。没有兴趣，便不会做梦。
直到现在。
朦胧一片的梦境之中，凤时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中，身体没有支撑，只能惊慌失措地搂住上方那人的脖子。
只是，迎来的却是更加令人惊慌失措的惊骇感。
然后，凤时看到了，霄一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亲吻模样，熟悉又陌生。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幻梦之中行了过来。
“……”
凤时茫然四顾，却见如影随形笼罩在身边的黑色雾气已经消失不见。
“霄一？”
凤时有些担心。
“嗯，我在。”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时一愣，就被人从后揽进了没有温度的怀抱里。
他慌乱回头，对上了霄一含笑的眼。
“你，就恢复了？”
凤时问完这句话，才觉得不对。
霄一还不算完全恢复，身体还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并且能展现出实体的只有上半身的部分。
其余依旧是一团黑色雾气。
凤时：“……”
没有彻底恢复，自然没有穿上衣服。
凤时呆了一下，忽然脸颊爆红。
梦里的一切，简直有种在眼前情景再现的错乱感。
霄一偏偏还在此刻说了一句：“刚才你做得很好。”
凤时恼羞成怒：“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
霄一的意识，才从混沌之中恢复清明。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凤凰，也感知到蔓延在身体内的神力。
这神力，和以往回收的都不太一样。
霄一能分辨出其中，属于凤时的气息。
这让他产生了更深的和小凤凰血脉交融的归属感，霄一扭曲的占用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种种因素交集之下，他神体的恢复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可是，他的小凤凰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霄一想不明白。
凤时见对方一脸茫然，更觉得尴尬又生气。
他起身，翻身上岸，也顾不上浑身湿淋淋地状态，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忙，走了。”
霄一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见凤时一双凤眼怒气冲冲地瞪了过来，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总觉得，现在还是保持安静会比较好。
反正，恢复神体之后，他待会有的是时间研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时离开后殿的时候，步伐还算镇定。
他几乎能感觉到霄一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黏在自己后背上，让他愈发慌不择路。
能维持着表面冷静的状态，多亏此前多年的人生经验。
好不容易，凤时离开了神殿。
被殿外凌冽的寒风一吹，始终维持在极高温度的头脑总算是彻底冷静下来。凤时回头看了一眼再度关闭的神殿，不自觉露出个笑容来，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