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慌乱在卫昭头脑闪过，她逐渐恢复了平静。
不管秦羡因为什么，突然今天像发了疯一样这样对她。可是卫昭确定秦羡不是那样的小人，他至少比狄野正派。甚至，有时候能算得上君子。
这一份正派，便是卫昭赢他的资本。
月色下，他的唇离得很近，可还未落下。
她妩媚的一笑，美得摄人心魄。就在秦羡出神的那一瞬，卫昭抽出了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笑的明艳又动人，“原来秦大统领一直以为我这是在故意勾引你，想借着你，让我摆脱现状。若是这样，秦大统领会要了我，顺了我心意吗？”
她那样说着，竟还带了几分少女纯真的真诚来，一双眼睛眨了眨。
本来已经被她美色冲昏的头脑刚刚恢复，可她说话时，那萦绕在鼻子边的清香又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只是一瞬，他恢复冷静，一下子将她推开。
他知道今天有些反常了。可是家中母亲，和宫中的七皇子，亦或者还有别人，都认为他与九公主来往密切，必定有其他关系。他一个大大统领竟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么？这让他心中闷闷不乐。所以他才来了，可他不该来的。
他瞧见卫昭身体突然不受力，连连退后几步方才稳住。
卫昭看着秦羡，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十分放肆，像一朵妖冶盛开的花，“秦大统领有贼心没贼胆了吧？你是不敢要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顺了我的心意？亦或者，你两者都办不到？堂堂的骠骑大大统领，也有这么无能的一面么？”
卫昭终究是不够了解男人。男人的尊严是脆弱的，容不得别人去激一下。尤其还是个女人。秦羡也是如此，他听了卫昭那样放肆的话语，几步上前，一把将卫昭的肩揽住，然后一个吻落了下去。
不带任何温度，他只是纯粹为了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的唇离开，卫昭还未回过神来。
他也放肆的一笑，“一个吻而已，我有何不敢？只是让我顺了你的心意，做梦。”
卫昭回过神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即推开他，结果脚下的鹅卵石不平，让她跌坐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嘴，眼中带着委屈和愤恨看着他。
秦羡突然就后悔了，他刚才做了什么？他仗势欺人，强吻了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尤其是看着她眼中那复杂的神色，他更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年轻的大统领头一回觉得自己有些龌龊无耻。
脚步一抬，想将她拉起来。可卫昭愤愤的看着他，用话语拒绝了他要伸出的手，“秦大统领这般与狄野何异？”
狄野？
她竟拿他同狄野相提并论。
是了，狄野将她劫持欲要行无耻之事。他如今仗着自己力大，强吻了她，与狄野又有何区别？
面对卫昭的诘问，年轻的大统领头一回觉得自己很不堪。
卫昭已经自行起身，纤纤素手抚平了自己的衣摆，几步走到了秦羡跟前，语气轻松道，“秦大统领，算我看错你了。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我并不在意。就当是，被狗啃了一下。”
说罢，卫昭便从秦羡身侧走开。
秦羡突然出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
卫昭顿住，转头看他，“秦大统领莫不是还觉得不够？”
秦羡却握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前，道，“山路不平，我送你回去。”
“山路再不平，我也可以一个人走，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卫昭站在原地未动弹。
秦羡已经到了她前边，听她说了这话，扭头看她。卫昭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有些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卫昭那倔强的神情终究让他松了手。她便从他身侧走过上了山。
卫昭觉得自己已经走着有些远了，心中却还起伏的厉害。她没有不在意这个吻，那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吻。可是到了这里，这个吻算得了什么呢？有朝一日，她需要用她的身体去换取某些东西的时候，她也不该有什么犹豫。正想着，耳边突然听到秦羡的声音，“对不住。”
对不住？是她的幻听吗？不可一世的秦羡又怎么会和她道歉呢？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他一个男人并不会当回事的。
可好像分明是他的声音呢。
卫昭停住身子，转身看了一眼，那小溪边哪还有秦羡的身影。卫昭一笑，果真是自己幻听了。
她一路回了屋中，胸口还起伏的厉害。绾绾被她的动静终于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她，“小姐这是去哪里了？”
“没事，不过是出去了一趟。”
绾绾一听忙起身道，“小姐晚上可不要出去乱跑了，若是遇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
坏人，倒真是遇到一个。
她笑了笑道，“知道了，我的好绾绾，你就别念叨了，赶紧睡下吧。”
卫昭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解了衣裳重新坐到了床榻边。绾绾凑近一看，问道，“小姐脸怎么这么红？”
卫昭忙摸了自己的脸颊，果真有些烫。
“没什么，许是被风吹得，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些起来呢。”
卫昭躺下侧身睡了，后来又听到绾绾均匀的呼吸。她的手抚了自己的嘴唇，嘴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
秦羡大步离开，突然就迎上了孟芷的目光。
“大统领……”她唤他一声，像是有话要说，又什么都没说。
秦羡没有心思细腻的察觉到孟芷的神情有什么不对，而是继续往前走，道，“回营。”
孟芷立刻跟上，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再看了一眼那条小溪。
方才那两道影子，虽然离着她有些距离，可是她依然能清晰的意识到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这是她认识秦羡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看到他因为一个女人有些乱了心神。从他今日突然来了军中，到了半夜帐中的灯还未熄灭。到了换防的时候，他从帐中出来，说要亲自巡视。眼见着离着这里越来越近，她就知道，他今日心神不宁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特地过来，是为了要见她。
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她总是习惯这样藏在他的影子里。他若不回身，便永远看不到他。
孟芷清晰的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是那颗沉静如水的心因为谁动了吗？
可她不行。
除了她，谁都可以。
孟芷突然跑到了秦羡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秦羡蹙眉看向她，“孟芷，你有何事？”
“大统领应该离着九公主远些，她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
从不过问他的私事，只会听命于他的孟芷今夜偏偏也说了这样的话。
秦羡扬眉，心中的怒气又起，他质问道，“为何？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与九公主来往密切，我对她有了异样的情愫？”
是这样吗？
孟芷并不能完全确定。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有些话不该她说的。说得多了，她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了。她只要安静的站在他的影子里，看着他就好。
“是属下说错话了，请大统领降罪。”
秦羡抿了抿唇，道，“你无罪。兴许吧，是我与她走的太近了，才叫别人都误会了去。日后不会了。”
她有她的路，他亦有他的路，他们两个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如她所说，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便好了。
今夜与她的触碰，也只能停留在今夜。过了今夜，便什么都不是。
想及此，秦羡沉默的继续一直往前，月光洒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