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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昔日美好只为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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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邓绥不禁会想。若是自己真的无情该有多好。

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羁绊,只过自己简简单单的日子。和娘,和思柔美淑她们,就在府里那一小片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说笑笑,无忧无虑。

可偏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想象的而已。

看着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邓鸿,她觉得人生特别的讽刺。

几个月之前,她就是这么跪在地上求他放手,让她走的。可几个月之后,却换成是他,想法设法求她帮忙救他的嫡长子。

“叔父非要留下才哥哥的命……也不是没有办法。”邓绥微微敛容。

“你说,要怎么做?”邓鸿就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又是亡妻留下的唯一孩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允他入宫行刺。

其实这个办法,邓绥在脑子里想了好几天了。

原本不愿意用,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用。“等下出了嘉德宫,你还是去章德宫求见陛下吧。邓才哥哥只是偷了你的禁令玉,胁迫你手下的人为其办事。一道前往庵堂行刺皇后。但实际上,为何行刺皇后并非你的本意,而是才哥哥自己的主意……”

“这……”邓鸿不禁一惊:“如此说来,那陛下岂非一定要摘掉才儿的脑袋了?胆敢与皇后纠缠不清,难道这就不是十恶不赦之罪?”

“叔父别急,你这么说,自然会让陛下动怒。但实际上,陛下也会思量这件事情的轻重。届时,若有些风声吹了出去,阴氏也不会罢休。而我邓氏却低眉顺目,愿意向皇权折腰,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陛下必然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忠心耿耿的。”

“那么,你能确保才儿无事?”邓鸿始终不信。

“能。”邓绥答应的格外利落。“我确保才哥哥平安无事,不然你唯我试问。”

邓鸿也没有了别的办法:“那好,此事我就按你所言来办。”

“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叮嘱叔父。”邓绥微微扬起了下颌,眸子里略有些得意:“其一,匈奴祸患未平,叔父既然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那便向陛下求一道恩旨,带着才哥哥将功补过,好好为打几场硬仗,也叫陛下心里高兴一些。其二,昔日的事情不管怎么都好,过了今日,我与叔父摒弃前嫌,既往不咎,也盼着叔父能同样待我。”

其一的意思很好理解。这其二,是邓绥想告诉她,万万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妄图控制她来谋权。

“臣遵旨。”邓鸿没有别的选择,唯有俯首认命。“臣告退。”

邓绥点一点头:“叔父慢走。”

目送他这样离开嘉德宫,邓绥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只看陛下会不会相信这些说辞,肯不肯放过邓才了。在邓鸿面前,她表现的那样肯定,但实际上,她一点都不确定。这位陛下,当真是难以捉摸,或许心情好的时候,也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可若是摊上他心情不好的事情触霉头,那可真是要倒霉了。

“贵人,您在想什么呢?”妥冉快步走进来,看见邓绥一头的冷汗,衣裳也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您没事吧?奴婢准备了香汤,不如先去沐浴更衣?”

“也好。”邓绥起身,走路打飘:“妥冉,你扶着我。”

“诺。”妥冉紧紧的扶着她:“贵人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邓将军说了不当说的话?”

“不是。”邓绥摇头:“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只是我不习惯现在的自己。我今**他的种种,何尝不是他当日对我的威胁。想不到一转眼,我竟然也成了那样的人……”

“贵人多虑了。”妥冉冲她柔和的笑了笑:“您这么做其实是在救他。若邓将军一直执迷不悟,那才真是要苦了贵人苦了邓家。只不过……他真的会乖乖的听从贵人你的吩咐吗?”

“会。”邓绥的脸色有些不好:“你不知道才哥哥对我叔父的重要。他是叔父青梅竹马的妻子所诞下的孩儿。诞下了才哥哥没多久,便去世了。叔父将对亡妻的思念与情意,都悬系在这个孩子身上。多年来疼爱得紧,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妥冉,权势与荣华,真的就这么要紧吗?”

“看重权势与荣华的人,自然觉得要紧。可是贵人您心智清明,从来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妥冉扶着有气无力的邓贵人,一路慢慢的往浴室去。“贵人,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您就别想太多,咱们宫里……”

“是啊。”邓绥攥住了妥冉的手腕,那意思就是叫她别再说下去。“我心里有数。”

“小姐,热水都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美淑笑眯眯的说:“方才没能在近畔伺候,但是奴婢还是瞟了一眼邓将军从殿里走出去的样子。那可真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这一回可是真的好了,相信他往后都不敢再找您的麻烦。夫人也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了。”

“是啊。”这也是邓绥最愿意看到的。“其实只要娘平安无事,我受什么委屈都无妨。对了,妥冉,你去把我房里梳妆台珍宝盒子里的沐浴熏香拿来,也好让我舒心沐浴。”

“诺。”妥冉连忙答应着:“奴婢这就去取。”

“小姐,是什么熏香啊?奴婢怎么没瞧见?”美淑很是奇怪:“自入宫后,您就鲜少会在沐浴的时候用香料了。从前在府上倒是常用……”

说到这里,美淑不禁低下了头。

“是啊。”邓绥并非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只作不觉而已。“从前在府上的时候,每每沐浴,总会让你们为我殿上熏香。哪怕是炎炎夏日,有那熏香的味道,也叫我特别的舒心。只因为那香料……是他准备的。”

“是。”美淑不由得笑了笑:“听说是他亲手调制的,虽然每次送来的分量不多,却足够小姐使用不缺。奴婢问过他,反正也是调制,为何不一次多送一些?”

邓绥皱了皱眉,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美淑有点结巴:“他说……说……”

“你要是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邓绥叹了口气。

“不,奴婢记得。”美淑略微一想,就道:“他说香料放的久了,香气多少会散。而且久而久之,也会潮些,点燃的时候,味道就不那么浓郁了。原本浴室里水汽就重。他还说……说最要紧的就是能借着送香的由头,多来看小姐几回。”

“唉!”邓绥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方才在正殿,我质问叔父的时候就在想,若是当初他没有坚持逼我入宫,那么现在我会不会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会过着简单的日子吗?会不会已经生下了聪明可爱的孩子,会不会每日陪着他调制这种香料,在彼此沐浴的时候,亲手为对方点上?”

美淑低着头,听了这话心里隐隐有些酸涩。“小姐当真是受苦了。”

“是啊。”邓绥鼻子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有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事。可忽然猛然想起的时候,心一揪一揪的疼。那痛感才让我觉得,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忘记。”

“好好的,小姐怎么又想到了这些?”美淑连忙宽慰:“都过去了不是吗?如今陛下待小姐您也是极好的。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这般的严重,陛下不也是没有半个字来责备,且还非常相信小姐您。不也是很好的么?”

邓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明显有泪。“美淑,这能一样吗?若心里装着一个人,又怎么能全心全意的对另外一个人。我就是不明白,当晚他为什么没有来?就是舍不下荣华富贵,不愿意带我远走高飞?还是他根本就不及我待他那么真心,宁可要我入宫,也不愿意和我走。”

美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酸涩的不行。“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待您的。他心里一定是有您的。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不得已的苦衷?”邓绥又是叹气:“原来不得已的苦衷,就能将我们分开。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此生非君不嫁,原来却只是我一个人以为而已。”

“小姐,别说了,叫人听见……”美淑添了些热水,花瓣从邓绥的肩上洒下来。“不管怎样,现在很好就很好了。”

“他府里,是不是又添了许多姬妾?”邓绥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吧?”美淑连连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邓绥难过不已:“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什么样的人?我曾经也以为,他会为了我而拼尽全力,可事实证明,我不过就是他身边一闪而过的灯火。吹熄了,就再也不会点亮。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付出真心,倾尽全力。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毫无保留的宠爱在怀。”

“小姐何必自寻烦恼?”美淑也是无奈。“总归现在,你与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又何必去惦记从前的事情。”

“是啊。”邓绥点头:“可我心里就是堵得慌。与叔父说完了那些话,我心里就是别扭,就是在想如果一切都能从新选择该有多好?叔父会选他儿子的命,我可以选自己的心上人,我们都能得到想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小姐……”美淑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重:“奴婢有句话,也许不该问可是……”

“你问吧。”邓绥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想问你就问吧。”

“那……”美淑犹豫的不行,还咬了咬唇瓣,这才问道:“倘若有一天,他和您一样,都后悔了自己当日的选择。为了不再遗憾,他甚至回头找您,承诺带和您远走高飞……小姐,您能舍下这宫里的一切,和他离开这里吗?”

“我不知道。”邓绥皱着眉头,不确定自己会怎么选。

“小姐不是很想和他在一起吗?”美淑纳闷。

“我走了,娘怎么办?你们怎么办?何况这天下都是皇帝的,我能躲到哪去?再者,我已经……已经是陛下的邓贵人了,我有什么资格跟他走?即便他当时一时情动,愿意带我离开这座禁宫,可往后呢,他和我独处的时候,就不会想起我曾经是陛下的女人这些事吗?”

“小姐,您别说了。”美淑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如今,我只盼着他能遇到一个懂他爱他的人,替我陪着他,携手此生。”邓绥闭上了眼睛,再没有说什么。

而美淑却好像陷进了漩涡之中,脑子里不断的浮现那个人的样子。以至于手上的动作停了,水漂落在了满是花瓣的水面上。

“美淑,他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吗?”邓绥轻声的问。

“值得。”美淑几乎没想,就点了头:“奴婢觉得值得。”

邓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