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
厉曜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哥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她对他，有爱，也有不舍。
就算最后的结局，注定躲避不了。
那么，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就尽量拖延吧。
她不想看到他这么早死。
乔绵绵抱住厉曜深，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撕开衣角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嘶。”突然，厉曜深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
乔绵绵的动作，猛地滞住，惊喜的看向他。
在她的注视下，厉曜深皱着眉心，缓缓睁开深潭般的双眸。
眸心倒映着她和夜空中的星子。
她刚想说话，他已经抢在她前头，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自个儿难道不知道疼吗？还有多余的闲心关心别人。
乔绵绵摇头，拽着布料的手，有些发紧，喉咙口也是干巴巴的，“我没事，倒是你，后背上戳了好多玻璃碎片，你别动，等救护车来。”
说着，她又要伸手，帮他擦拭血迹。动作轻飘飘的，也不敢擦的太重，其实，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别动他比较好。
可是不做点什么的话，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有点尴尬。
厉曜深默默无声的看了她几秒钟。
看着她的手腕，在自己的上方，不停晃动。
他阖了阖眼睑，长而密的睫毛投下大片剪影。
乔绵绵明显感觉得出，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呼吸短促，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痛的话就叫出来。”乔绵绵道，“我知道你好面子，但这里也没有外人在。”
“这点痛，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你还希望我像个娘们似的，哼哼唧唧的叫出来？”
厉曜深的唇角微微上扬。
“我为了救你，伤成这样，感动吗？”
乔绵绵愣了下，知道他在拿自己打趣，瞪了他一眼，“不感动。”
厉曜深唇角的那点弧度愈发上扬了些，“真的一点感动都没有吗？按照电影里面的套路，这个时候，女主角应该抱着男主角，哭的稀里哗啦，然后死皮赖脸的要以身相许。”
“电影里面，那都是演给无知少女们看的，当不得真。”
厉曜深的嘴角，便一点一点耷拉了下来。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可我当真了呀，我还以为我这么做了，你真的会以身相许。”
乔绵绵的心跳，蓦然漏了半拍。
厉曜深平躺在她的大腿上，抓住她的手，“怎么说，今晚我也算是英雄救美了一回，乔绵绵，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那你要怎么样？”乔绵绵有点破罐子破摔。
“我们结婚吧！现在就去。”
“什么？”要不是他压在她腿上，她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
“厉曜深，你在说什么胡话。”
且不说现在是晚上，民政局根本不开门，就算是白天，也没有这么随便的啊。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厉曜深认真的说，“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就经常在想，如果老天爷肯可怜我，让你活着回来，我第一时间就要娶你。”
“刚才，那辆工程车紧紧追着我们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这件事。人，在大自然面前，太脆弱了，太不堪一击。谁都无法意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绵绵，我只想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不，是每一秒钟。”
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后，然后大口大口喘气。
嘴唇干巴巴的都起了皮，看起来格外苍白无力。
乔绵绵心乱如麻，但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叹气，“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保存体力。”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一点都不想。
但厉曜深却像个倔强的孩子，非得缠着这个话题。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去医院的。”
他话音刚落，卓凡阿信带着一路人马，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同时，救护车也在同一时间到达。
看到现场满目狼藉，卓凡和阿信都是红了眼睛。
“厉总！乔小姐！”
他们连忙冲上前。
厉曜深此刻的样子，让他们惊慌失措。
“医生，医生……”
大批医护人员朝他们围来。
药箱、担架、氧气……
厉曜深见他们想把自己抬上担架，死活不让，耍起无赖来，紧紧抓住乔绵绵的手。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求婚，我是不会去医院的。”
虾米？
周围，卓凡阿信还有那些医护人员全都傻眼。
拜托，老大。
就算是想要秀恩爱撒狗粮，也要看看时机吧。
“厉总，您在流血。”
就连卓凡也看不下去，提醒他，“当务之急先去医院，其他事情等手术完了以后再说吧。”
“你给我闭嘴，我和绵绵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厉曜深冷冷瞥向他。
卓凡顿时噎住，吓得再也不敢多嘴了。
这年头，想当一个忠心耿耿的秘书，不好当啊。
这都血流成河了，还想着求婚……早干嘛去了。
“厉曜深，你别胡闹了，我答应你，等你好了以后，我就跟你去扯证，但现在，你先乖乖的听医生们的话。”
乔绵绵并没有想的那么远。
她想，先把厉曜深稳住再说。
这男人啊，一旦幼稚起来，就跟孩子似的。
她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厉曜深的嘴角裂开，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乔绵绵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你这也算求婚？什么都没有，你存心占我便宜不是。”
看到乔绵绵久违的生动表情，厉曜深忽然觉得后背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礼物什么的都是浮云，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在场的大家都是见证人。”
“好了，你赶紧上救护车吧。”乔绵绵催促。
厉曜深看着她，有点傻呵呵的笑，这次没再反对，任凭大家将他抬上担架。
乔绵绵随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厉曜深上车前，神秘兮兮的叮嘱了卓凡几句，卓凡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
几分钟后，救护车在医院急诊门口停下，他们刚下车，另有一辆商务车也在此刻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位身穿民政局制度的工作人员。
看到他们，乔绵绵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才明白厉曜深刚才对卓凡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