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过来征粮的那天，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拉着板车，过来收粮食，挨家挨户地称粮食的重量，显得不紧不慢的。
每户人家的米看着还不错，而且收的也比较顺利，里正心里很高兴，想着终于不再像是以前每次过来，哭爹喊娘的，收一次粮食跟土匪打劫一样。
收了一千五百斤米，剩下的还有二百五十两银子，掏不出银钱的都用山货之类的代替了；伙计称了称重量，折算下来的实际银钱比二百五十两要多二三十两。
里正更高兴了，毕竟余下的钱就都是他的了。
他收完了粮食，还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看见了田地里空空荡荡的，一点长庄稼的意思也没有，还以为跟以前一样种不出啥粮食嘞。
转了一圈，不由得对楚然说：“我听说你媳妇是个神医，但估计在这里也挣不了几个钱吧？女人本来就没本事挣钱，还不旺家，买光秃秃的山头干啥，浪费银子。”
楚然面无表情，里正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也没有。
里正讨了个没趣，东看西看拖着板车也就要走了，谁知道旁边过去个女人，接了一句：“不挣钱？里正都不知道他媳妇多能挣钱，光卖酱一次都好几十两。”
“你站住，”里正一听银子就高兴了，“谁挣好几十两？”
被叫住的女人正是二凤。
她家里因为地少，分到的粮食当然也就更少了，看到大伙儿一车一车的粮食往家里拉，她嫉妒的不行，到处跑来跑去想捞点。
各家的粮都不够吃的，咋会让她捞的；她忙了几天，跟娃儿们就捡到了几捆剩下的，也没有啥用，看着别人喜滋滋的，她更难受了。
这天收粮食，她背着孩子过来看热闹，听里正这么说，就顺嘴说了一句，没想到被里正听到了，她吓得不行。
里正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温荷卖酱挣钱？”
二凤结巴着说：“对，她卖了好多次酱了，一次都能挣几十两，然后分给村民，各家都能得几十上百文，一分钱都没有俺的。”
“真的假的？”里正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下一瞬就忽然高兴起来，这么说他又可以捞一笔了？
二凤斩钉截铁地说：“里正不信就去问，现在谁家里没有好几百文？对了，还有粮食，前几天刚收割的，一亩地三百多斤粮呢。”
里正的眼睛都直了，啥？
要说卖酱挣钱，他信，不过土头村里种出庄稼，一亩还能有三百斤，这不是骗鬼呢吗？
再说了，现在才四月，收哪门子的庄稼，这女人该不是疯了吧？
里正摆明了不相信，只关注卖酱的钱去了，要是能多收点交上去，说不准他还能在县太爷面前讨个好处。
不过粮食税已经征收完了，再说要征粮，肯定会引起村民们的情绪的，所以里正又想出了个收税办法：“除了粮食税，还要交铁器税。”
谁家还没有个铁器，用的锅，还有下地的工具，要是交这个税，谁都跑不了，还没出村口的里正又返回来了，挨家挨户的收铁器税。
原本想着终于把粮税关过去了的村民，正要松一口气，结果这次的铁器税更狠了，简直要把大伙儿的皮狠狠的扒下来一层。
手头上卖酱的钱剩下的不多，根本交不起，还被里正拿走了不少用具，又是一阵吵闹。
温荷这边因为家里人口多，铁器也多，里正狮子大开口，硬是要走了二十两银子。
二凤那边因为告发有功，里正特意免掉了她家的铁器税，二凤更高兴了：“她家里应该有上千斤的粮食，各家各户里也有好几百斤，俺要是说谎，不得好死。”
里正将信将疑的，还是按照她说的，去搜了一户村民的地窖，果然称出了三百来斤的粮食，想想自己竟然收了他家三十斤粮，里正整个人气得不行。
要不是这个村妇说了实话，竟然让整个村子的人都逃脱了粮税，这还了得，里正指着楚然说：“你这个保长是怎么当的，脸村民家里几斤几两的粮食都不清楚？”
楚然抱着剑，一言不发，里正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也不敢找他的麻烦了，命令伙计：“爱家挨家挨户的收，三十斤的规定作废，还是按照原先的收五成。”
这样一来，各家粮食至少得要交出去一二百斤。
看起来虽然不多，但是大伙儿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粮食了，心疼地不行，连打带闹的不肯把粮食交出来。
里正站在村口大声喊：“谁出来揭发，有赏。”
村民们为了保住自家的粮，都说邻居家有多少，里正趁机赶紧拍伙计去称粮食，抢出来好几千斤的粮食。
二凤跟着里正跑前跑后：“还有温荷家，她们家至少有几千斤的粮食，按照现在粮价，她家有好几百两银子。”
里正高兴坏了：“要真是有，有赏。”
二凤美滋滋地说：“俺要一百两银子，两千斤粮食。”
里正把眼一瞪：“放屁，你要那多钱干啥，你一个女人这么贪心，顶多给你五百斤粮。”
二凤挺不高兴的，温荷家里好几百两银子，还有几千斤的粮食，咋就给她这么点？
但是她也不敢跟里正顶撞，就眼巴巴地看着。
伙计们要进院搜粮食，楚然冷冰冰地站在门口，手里的剑出了鞘，寒光闪闪的。
有个胆子大的壮汉捏着拳头，怪叫着就扑了上来，还没到他面前，就被他一脚踢翻，抱着膝盖不停地嚎叫。
里正咽了口口水：“楚然，你，你想造反，你竟然敢殴打当官的，你……”
“是吗？”吵闹拎着剑指着他，“连你都不是官，我打你，也就打了。”
“你……”
“夫君，”温荷从房间里面推门出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让他们进来搜吧。”
然后，她对他眨了眨眼睛。
楚然这才收回了剑，侧身让人进去。
结果搜了一大圈，温荷家里的地窖空荡荡的，也就是灶房里还剩下五十斤米，多余的一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