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闭上眼之前，一张俊俏的脸突然出现了。
但我实在没有力气，眼皮沉沉地往下坠，世界一片惨白，如同看见阳光在茫茫白雪上所折射的刺眼白光。
“苏畹……苏畹……”声音由远到近，断断续续好像卡壳的DVD，好像是爸爸在叫我，又好像是去世的奶奶，“苏畹……苏畹……”我睁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又闭上，再睁开，看到了古来。
“苏畹……苏畹……你别睡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焦急地看着我。
我们的四周依旧是空旷的河岸，我正躺在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上，古来抱着我。
“苏畹，照我说的做，你现在是在地铁站，”古来话音刚落，场景就回到了地铁站，“你的四周都是拥挤的人群，大人小孩还有乘车服务员，你看到他们了吗？”
我点头。
“你正站在月台旁边，在你右手边5米的地方是一堵墙，你往右边看。”我照着古来的话往右边看，确实看到了保卫室的墙。
“我们走过去。”古来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往那堵墙壁慢慢走，我走得很艰难，摇晃不定，像是有人在碰撞。
“你伸手摸一下，能感受到它吗？”
我伸出手，摸到了墙壁。我点头。
“苏畹，你现在用头使劲撞墙。”古来指挥着我。
“为什么？”
“你的灵蛇现在处于游离状态，被地铁里的其他灵蛇纠缠着，你必须撞击大脑让它回来。”
我相信了古来的话，对着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苏畹……苏畹你说话呀！别吓我……“古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我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夏暖。
“眼睛动了动了……苏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夏暖着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苏畹，看着我，你怎么了？“梁渠正抱着我，他和夏暖一样，眉头紧皱一脸焦急。
我开始有了些确切的反应，大脑也逐渐变得清醒。但我正在商场一楼的大厅中央而不是地铁站，我正躺在梁渠的怀里而不是古来。除了梁渠和夏暖，以我为中心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圈看客，他们对着我小声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看小姑娘的样子，像是中邪啦。“一个老太太一副肯定的样子，“回去求个符，找个阴阳先生看看才好的呀。”
其他人也都皱着眉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我，还有人拿手机拍照，我下意识捂住脸，然后摸到了额头上的包，疼得“嘶”一声之后，我完全清醒了过来，只是全身都软绵绵的。我从梁渠怀里挣扎着起来，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好像我还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我深呼吸过后，勉强对夏暖说：“我没事了。”
夏暖依旧眉头紧皱：“你刚才怎么了？”
我知道我刚才怎么了，只是不知道大家看到的我是怎么了。
“我们回学校吧。”我对夏暖说。
夏暖不放心，说：“要不然去看看吧？”
我立刻拒绝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夏暖无奈，犹豫之后说：“那好吧，“然后转向梁渠，“你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梁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帮我把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他淡淡道：“去医院。”
我一刻也不想耽误，只想回宿舍立刻戴上项链。所以并不打算理会他的话，拉着夏暖径直往外走。走到商场外就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梁渠被落在车外，茫然地在后视镜里站着，越来越远。
“刚才的我，是不是很吓人？”问了这个问题，我才意识到自己紧紧拉着夏暖的手。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跑那么快？我都追不上，叫你你也不听。”
“没什么。”
夏暖盯着我。
我继续解释：“看到一个熟人，想追过去问一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靠你吓死我了，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商场中间了，脑袋上豆大一个包，嘴里还在说胡话，不会真的中邪了吧？”
我看着她的脸，内心很疑惑。我明明去了地铁站，最后也是古来救了我，但我怎么又从地铁站回到商场内的？是古来送我回来的？
“你们发现我的时候，真的只看到我一个人吗？有没有……有没有别的人在旁边守着我？”
夏暖摇头：“没有。”
“小姑娘不会见到什么脏东西了吧？”出租车司机八卦的插话。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没有，我只是血糖低，晕倒了。”
安全回到宿舍后，我在书桌上看到了项链，拿起来的那一刻，手指微微发抖。我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古来又杳无音讯，这东西怕是没用了。没想到才一天没带，就又出了这件事。那么，我到底还能活多久，我脑袋上的缝隙，是有了好转，还是在不断扩大？古来是不是知道我此生也没救了，不敢来见我？
我从手机里翻出他的号码，最近两个月试过很多次，这个号码早就变成了空号。
夏暖从背后凑过来，看到古来的名字，说：“你还在想他啊？”
我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看着这个名字发呆。
夏暖搬了自己的椅子过来，做好和我谈一谈的架势。我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什么都不明白。
谁也不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估计古来也不知道，或许知道，如果他知道，知道而不露面，那我一定是死路一条。
听夏暖说了一些话，我觉得有些疲惫，木木地说：“有些累，想睡一觉。”
我躺在枕头上，将貔貅项链放在眼前，它散发出清润的光泽。我轻轻摩挲着，摩挲着，摩挲着重新回想两个月前的那段离奇经历。
模模糊糊终于睡着了。却觉得有一双手在抚摸脸颊，我立刻握住他的手：“为什么不肯出现还要骗我？”
那双手也没有挣脱。
我等了会儿，怕他以为我睡着了，继续问他：“你为什么突然消失还要骗我？”
他的手指似乎动了动，然后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很警醒。
“我一直都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对不起我，你莫名其妙的出现，我爱上你之后，你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所以我不该出现的，你会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来打扰你的生活呢。”
“可是你已经打扰了。”
“苏畹，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让你忘了我，还是等我。因为我根本不确定……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好起来，不确定我对你的伤害还有多大，不确定……你是不是还是那样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