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琴即刻又消失不见。
雪凝不可思议地望着古来颤声问：“你在和她说话？你也能看到她？”
古来看着惊惧不已的雪凝，漆黑的眸子中汹涌着复杂的情绪，像要涌出水来，却生生忍住。
雪儿咽了咽干涸的喉咙：“你是谁？”
古来的声音十分凄楚：“我是谁你都不会害怕吗？”
雪儿紧张地站直了身体，朝古来慢慢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站定，伸手颤颤巍巍去摸到他的脸，坚定地说：“不害怕。”
“我会害死你，你也不害怕？”
“你不会害死我的。”
古来沉声：“我不是普通人。”
雪儿的手僵在空中，嘴里却强撑：“我知道。”
于是那一晚，古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雪儿，雪儿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连清能请来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古来摇头：“我不确定。”
雪凝无助地低头，默了半晌抬头，噙了一脸的灿烂笑容：“谢谢你肯留下来告诉我这些。我这辈子过得糊里糊涂，过去的时间或许也是过得糊里糊涂，今天知道真相，我觉得很好。能同你有这样的渊源，我觉得很幸运，也很幸福。”
“你不怕死吗？”
“你不是说，死后还有来生吗，如果……你的那个朋友没来，而我真的因你而死，你会找我吗？找我的来生。”
古来顿了顿，点头：“自然会。”
“那就很好了，即便我死了，你也会来找我，我们其实也没有分开，对吗？”
“但是……你会忘了今生的所有……”
“……你可以讲给未来的我听。告诉未来的我，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古来第一次觉得，一直以来他都小看了她的坚韧和勇敢，从前勇敢不怕死的椿儿，如今不怕死的赵雪凝。他第一次伸出手，如此坦荡地将她拥入怀里，第一次这样确定的认为，她终究是他的人，宿命也好阴谋也罢，过去错过逃避的，从今开始，定能补回来。苏卞，快些来。
然而又过了半月，连清和苏卞迟迟未归，雪凝的情况却开始恶化，她“见鬼”的次数开始增多，古来想尽办法守在她身边替她驱赶那些想趁虚而入的“灵蛇”们，却是恶性循环，让赵雪凝的情况继续恶化。
早明白，终究还是一场悲剧。
雪凝能看到的幻象开始不仅仅限于书琴那种善良的类型，甚至还有很多诡异的，凶恶的，或者恐怖的。和古来接触越多，她就越虚弱，被外界的搅扰也就越多。可是如果古来不在，她的情况又会更糟糕。
两人均夜不能寐。一起逐渐消瘦下去，雪凝更甚。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空气里的尘埃开始毫无目的的飘摇，像要随时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去，再也回不到自己的驱壳里。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总是无时无刻不等待着趁虚而入。她甚至能看清那些想要依附她的身体而活的“灵蛇”们的真实面貌，看见自己的身体几乎要被别的灵蛇完全控制……
连清终于带着垂垂老矣的苏卞赶回来了。
“你必须救她！”古来说。
苏卞却说：“带她到我那儿去。”
古来：“她撑不下另一个月了！”
苏卞捋了捋白胡须两手一摊：“你知道我们都不是神仙吧？我能凭着一双手救活她吗？连清来我就告诉了她，她却非要我来，我说了，我来了也晚了。”
古来怒目圆瞪：“那要如何才不晚？！”
“即刻启程吧，带她去我那儿，或许研究出来了，下一世能有用。”
所有人都明白苏卞的意思，这一世的赵雪凝治不好了，只能寄希望于来生……
所有人陷入沉痛中的时候，只有赵雪凝脸上还能见到笑容：“便依苏先生所言吧，只是……古来，在出发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古来点头。
“你……能和我成亲吗？”
古来和雪凝三拜九叩成了正式夫妻，雪凝说：“第一日遇见你，我便有意同你浪迹天涯，如今机会正好，我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又说：“如果我真的死了，请你一定找到我，告诉我我们今生的故事，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和未来的我再续此缘，好吗？”
古来点头：“好。”
在前往西安的路上，赵雪凝死了。死之前她重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黄昏日，那个随着夕阳飞身跳入悬崖的少女。但愿来生能如愿以偿。
但愿来生能够如愿以偿……如今，便是我和他的来生了，但我依旧不可避免了中了他的邪……而赵雪凝竟死得那样快那样突然……难怪古来知道我能见“鬼”时会有那样的举动，难怪他会那样紧张，难怪他至今离我两米远……那么多的难怪，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结果。我却忍不住轻轻发抖，将头彻底埋进膝盖里。
第一次给我的手链没有用了，这一次的项链就会有用吗？苏卞可信吗？如果不可信，我也就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一两个月，太快了……
“为什么，“我的头埋在膝盖里，声音嗡嗡响：“为什么苏卞第一次给的手链没有用？难道你们没有实验过吗？你们那么肯定那条手链能救我吗？”
“我们用那条项链在很多人身上做过实验都成功了，只在你身上失败了。”
我抬起头，不解。
“我也不知道你和普通人有何不同。”
“我？跟普通人不一样？”
古来无奈笑了笑。
“因为我和你之间剪不断的关系？”
古来摇头：“还不清楚。”
所以，现在的我们依旧在做一场赌博，赌这条项链能救我，还是害死我。莫名的心酸，便心酸地说：“假如这条项链仍然没有用，你还会找我，找到来世的我吧？可是为什么从上一次到现在，会过那么长的时间？”
古来像被戳中伤心点，缓缓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碰到你的时候，你总是无意出现，我努力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无论如何也找不着。”
满地的玻璃碎屑在月光下莹莹闪光，像星星落在地上。我抬起头：“那你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们还不知道。”
“你们？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如今已知的，只有几十人。”
“都是中国人？”
他笑着点头。
“他们不会受你的影响吗？”
“不会。“
“为什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