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除了关在柴房的程语嫣一晚上都在闹腾，加上送去的饭食皆被她不客气地打翻在地，只一晚上她便已十分的虚弱了。领头丫鬟见了都忍不住的劝她多少吃一点儿：“毕竟小姐吩咐不许你死了。你要再不吃东西，那我只得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程语嫣拿眼狠命地瞪着她：“你敢？我——”
领头丫鬟还真就敢了。不得已的，程语嫣吃下不少，可是吃多少吐多少，她也实在禁不起折腾了。
“咳——咳——咳——”东西都吐光了，程语嫣还一边咳嗽一边干呕着，胃里好似翻江倒海地疼。
见状，领头丫鬟不慌也不忙的，只一手端着一碗水，将其慢慢地喂给程语嫣。喝过水，程语嫣的咳嗽缓解了许多，只是她的胃仍难受着，怎么也提不起精神。领头丫鬟不能再动她了，这得先禀报了小姐再行定夺。
“你们仔细看着，她要没了你们的脑袋也许就要不保了。”
事关自己的脑袋能否安然无恙，哪还能做事不尽心尽力的？领头丫鬟眼见没什么问题了就转身离开，只她前脚刚一走，程念后一脚便赶来了。
只见他不由分说的先一手撂倒一个，而后便是一脚踹在柴房门上。门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吱呀乱叫一声大敞了开。
“语嫣——”还没见着程语嫣呢，程念就先大喊了起来。
程语嫣循着声音勉强抬头望去，望见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子清，一股无言的悲伤与委屈顿时汹涌漫上心头，偏她还强撑着问了呢：“子清呢？……他来了吗？”
闻言，程念一双想要拥她入怀的手猛地顿在半空，内心的苦涩与失落唯有他知晓。
“……他来了的，你放心吧。”
“太好了。”
这一句成为压垮程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无心待在这里，纵然心多有不舍也是强迫着自己转过身去，更是声线暗哑地挤出一句话：“我让他进来，你先等我一会儿。”程语嫣无言地默许了。
程念转而飞也似地离开。
其实他说谎骗了程语嫣。子清来是来了，只是来过便走了，连带着他也不稀得管，只将他随意地丢在附近便抱着猫独自离开了，八成是回了客栈吧，毕竟那遍地的猫不能缺了他照顾。
“你若继续傻站着，我便带着她回去了。”冷不丁传来的竟是子清的声音，这可着实吓了程念一跳：“你怎么回来了？猫不用照顾了吗？”
子清的眼看向别处，声音淡淡的：“黑猫并不多见，可我这一年也捡了不少，若都养着确也不现实，我便留下一只小的，其余的都放走了。”
程念默了一瞬，转而开口道：“那你进去吧，不抱也扶着她出来，她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恐怕凭自己是走不了的。”
子清点一点头，而后迈步进去扶着程语嫣出来。短短的十多步距离，程语嫣又不是一步不能迈，非得整个儿身子都紧贴着子清，子清稍稍推她离自己远一些，马上她的身子就能歪倒向自己。
程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甚至不能驱使双腿动一下——双腿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带她走吧。”不想子清却是直接将程语嫣扔给了程念的。
程念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来牢牢地接住程语嫣，随口就问了句：“你不走？”
他甚至都不说我们了，子清也不甚在意：“我得留下替你收拾残局呀。”
子清手一指地上两具尸体，那是程念上来就先撂倒了的两个人，想来他们也是死不瞑目的。
程念不由心生一点儿愧疚，程语嫣直接就不同意：“不行！我不走，你——”
话还没说完呢，一双腿就先软了，程语嫣真个是恨自己不争气，身子居然弱成了这般模样儿，岂不就成了是子清的拖累了吗？他会不会因此嫌弃她，会不会因此丢下她？会不会因此不要她呢？程语嫣不敢往下想了。
眼见程语嫣一心一意念着的都是子清，程念的那一点儿愧疚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妒火。
他不由得抱紧了程语嫣，仿佛只有抱紧了方能确定她的存在。
“程念，你松开我，”骤然加大的力道让程语嫣反感的同时也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起来，可是她的那一点儿力气还不足以让程念放在眼里，“你弄疼我了！”
程念松了些，但仍是紧紧抱着程语嫣。
程语嫣不由得向子清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子清对此却视而不见，程语嫣的心因此凉了半截。一旁的程念不忍看她如此伤心与难过，于是擅自作出主张——一掌击晕了程语嫣再打横抱起来。
临走，他喃喃自语一句：“我到底哪点儿不如你了？”话落，程念便消失在原地。
子清定定地站了半晌——良久，未曾言语半句。他素来不知世间的儿女情长，亦对男女之情不甚感兴趣。
不过他懂一句成人之美。
然现下看来，终究是他错了——但愿程念早点醒悟过来，如若一意深陷进去，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半晌，子清似有离开的意思。躲藏在暗处小心观望的领头丫鬟不由得松一口气，她是半路折返回来的，想着还是由自己亲自来看着较为稳妥，不想一到这附近便只见地上两具尸体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和尚。
领头丫鬟曾偶然得见妖僧的画像，那和尚与画像上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下看见了更是不免吃惊。
这无异于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可是她甚至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子清已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你——”
子清并未开口，只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领头丫鬟下意识地照做。她甚至未曾留意——自己的眼睛正往外流露出最为真实的恐惧，子清倒是不介意陪她玩一会儿。
“想杀我吗？还是被我杀？你选一个或者我替你选呢？”而后，子清故意地贴近领头丫鬟的耳畔，犹如低吟浅唱一般的声线端的是充满了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