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军、李……”
“有话好好说，还有别乱叫。”
那小厮是常跟在李泌身边的，李光弼担心李泌，连他身边的小厮也不忍苛责。
“老爷，李先生说……让您速些回去。”
“李先生？”
“李兄不是被人掳走了吗，怎么，他已经逃脱了？”
容寻逸脸上诧异之色一点不输李光弼。
“没有啊，李先生一直在自己房间休息，好像是刚刚才醒，快要急疯了。老爷还是快些回府上一趟吧，若不是咱们这些下人拦着，李先生都摔着了还要过来，爬也要爬过来。”
适才信誓旦旦说亲自将李泌送到小滨楼的野鸳鸯夫妇，这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李泌了。
“先不管这些，回我府上看看，或许李先生另有妙计，只是不曾告诉我们。”
李光弼让那些士兵留一队依旧在原地留守，其余则跟着他回李府查看。那些被韩子寞召开的武林人士，多半不愿去李光弼府邸，散的散，留的留，只有一小部分以野鸳鸯为首的愿意跟着李光弼去一探究竟。
原本静谧的街道上热闹了起来，有巡城的士兵见到他们的将军这般着急地率兵行走，都识趣地避开不去打扰。
众人都有一种感觉——风雨欲来。
行至李府，府门是大开的，李府的老管家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众人归来，忙上前招呼。
“老爷，那位李先生说，请将军速速派几位高手去关押那细作头目的地方看看，若是那细作还在，就守在那里，今夜很有可能有人来劫囚。”
李光弼心中诧异，这事怎么又和那细作扯上了关系，不是李泌的私事吗？但时间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他便又从那些士兵中分出一半，命他们火速前去守住细作头目。他的那位副将也算武艺高强之人，派出他一个，李光弼已经有十足的信心。但嘛野鸳鸯夫妇觉得放心不下，这李泌突然消失又突然不见，已经很让人怀疑他俩的水准，为了挽回颜面，他们请求一旦前往。李光弼一开始并不同意，但看二人态度诚恳，实在不好推辞，便同意了。进行前给他那位副将递了个颜色，意思是不可轻信。
李光弼按着李泌的要求处理好一切，容寻逸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二人带着剩余的人，浩浩荡荡地往李泌的院子赶去。
本以为下人们已经安抚好李泌，却不曾想李泌是坐在雪地里等他们回来的。
李泌衣着整洁，没有一点曾经冲动、不可抑制的痕迹。但他端坐院中，一动不动，任凭小白在他身旁打转，舔他手指，他都不曾动一下，连眼睛都不曾眨一眨。
好像死了一样。
容寻逸脑海中冒过这个念头，又很快地骂了自己一句“乌鸦嘴”。
李泌明明还是有活着的迹象的，他很缓慢地吐气，吐气，呼出的白气淡淡的，但是是真的。
而触及李泌眼神的那一刻，容寻逸确定这位是真的李泌。
眼神那般绝望，那般缥缈。
“李兄。”
容寻逸唤出声。
李泌微微动了动脖子，像是想扭头去看他，又想是没有动。
李光弼是粗人，就没有这么温柔。他们大批人马一同前来，李泌肯定早就察觉了，不说话，仅仅是不想理人而已。
“李先生不是去了脂夜亭吗？怎么突然不见了，又突然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自家下人所说的李泌一直在府上的话，李光弼则是直接忽略了，那群蠢货经常吃白饭干蠢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启唇发声：“那不是我。”
“不是先生？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看见了。”
身后的几个侠客也附和：“对呀，我们都远远地看见先生了，不会错的。”
李泌脸上露出了笑，很淡，仿佛画师作画时会在纸上最先描出的惨淡颜色：“那不是我，是韩子寞。他打晕了我，一定是他易了容，替我去见孟九了……”
“韩大侠？”
“我竟天真地以为，他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李泌闭了眼，说话前忍不住长长地吸气，就像肺部缺氧，缺很多的氧。
“韩大侠……”李光弼不知韩子寞与李泌的这桩私事之间有什么关系，欲言又止，他清楚李泌的身体，很怕他受不住打击，若是李泌知道韩子寞消失，也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我没能去救她……”
李泌的手狠狠地扣住了轮椅的扶手，其用力之甚，仿佛能生生在扶手上抓出几个小洞。
“那李先生，下一步……我们……”
容寻逸叹了口气，知道有些话李光弼不方便说。他绕行到李泌身后，两手搭在李泌肩上，替他轻轻捏揉着，想让他的肌肉得以放松。李泌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在下决心。
“李将军，能为在下冒个险吗？”
“李先生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眼下正是战时，城中兵力很紧张，这一点在下清楚。可是还是想麻烦李将军，能否抽调出一部分兵力，把隐涧山庄围了。”
“围困隐涧山庄？”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李泌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坏了，别说平时朝廷就不会和隐涧山庄这般的武林大户刻意对着干，只要他们不在当地兴风作浪，二者基本上是相安无事。现在是战时，隐涧山庄或许是军队将来要争取的很大一股力量。李泌居然说现在去围隐涧山庄？要是弄得对方恼羞成怒，跟地方里应外合，太原城不就危险了吗？
在场的几位武林侠客中，也有人小声说道：
“隐涧山庄在江湖上名声很盛啊，先生要不要多考虑一下？”
李泌惨笑着摇头，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他和华风朗还是多年的知交，若非万不得已，何必出此下策。
李光弼闷着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就听先生的！隐涧山庄再怎么势力强盛也都是朝廷的子民，配合我们办点事又有何不可！既然李先生提出要求了，本将军自然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