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
颜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是被段洺昱下了套，又羞又恼：“他做不做浪子干我什么事啊，横竖我又不是他的谁。”
有些事吧，面上越是不承认，在旁人看来就越是有戏。再说颜树到太原也有不少时日了，口上喊着“长源大哥”，人却是没怎么离开过韩子寞。韩子寞呢，风流惯了的人，最近也不往风月场所去了，窝在李府，整日乐呵乐呵的。
李泌想不明白，韩子寞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么偏偏看上了颜树这般纯洁无色的小花呢。不过，等颜树也收了韩子寞的钱袋，他可就真的没钱花了。
说笑归说笑，三人还是慢慢往隐涧山庄的方向走去。
段洺昱以为李泌是许久没见华风朗了，所以抽空去拜访。谁知到了一个铁匠铺，李泌就让她停下来。
段洺昱想起来了，李泌曾经让这铁匠替他打刀呢。
铺门是关着的，门前一个脚印也没有，积雪已经没过了门槛，看样子已经闭户许久。
“敲门。”
李泌这话是说给段洺昱听的，谁知颜树抢先一步，上前扣了扣门：“有人吗？有人吗？”
“没人啊，长源大哥你要打刀吗？”颜树退了回来，想不出李泌为何突然想起了要玩刀。
李泌没回答，转头看了段洺昱一眼，段洺昱会意，箭步上前，一掌劈在门上。
本就有些破烂的木门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铺内一人躺在木床上，裹着棉被吃着果脯——正是那老铁匠。
“干什么，冷死了！”
许是被冷风刮着了，那老铁匠将被子拢得更紧。
“老先生，我们是来取刀的。”
“哦，是你呀。还读书人呢，一点礼貌都不懂，谁叫你砸我门的，你赔吗啊！”
“老先生，你可是领了一百两黄金，还在乎一扇门吗？”
李泌一句话，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到底没法和钱过不去。
“你们不是说让我慢慢打吗，这么快找上来干什么？”老铁匠吹了吹胡子，一脸不屑，“慢工出细活，你一个读书人，这道理都不懂？”
“道理我都懂，可是老先生，刀不是已经打好了吗？”
李泌笑容谦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可是语气笃定，不容质疑。那老铁匠愣了会儿，说了句“等着”，进了里屋。
李泌等人还是等在屋外，冷风更劲，李泌感觉胸口闷疼，又忍不住咳嗽。最近愈发觉得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感觉，李泌安慰自己，兴许开了春，天暖些，就好了。他才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老铁匠没让李泌等人等太久，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只红木匣子，他把那匣子往李泌怀里一砸，“哼”了一声，又进了里屋给自己裹上被子。
段洺昱伸手去抢那匣子，想要看看里面的刀是什么样。李泌伸手挡了回去，说了句：“不礼貌。”
“这么快就打出来的刀，是好货吗，还要一百两黄金。”
“小洺，别乱说。”
侮辱一个手艺人的技术，是最不尊重的人做法，就好比怀疑段洺昱打家劫舍的本事，质疑韩子寞勾搭女人的功力一样。
而且李泌知道，匣子里的刀，是一把有些年份的老刀。老铁匠已经如此年纪了，早就没有力气打铁了。李泌一眼就看出，老铁匠年轻时是位侠客，他的虎口和食指的茧很厚，常年握武器的人才会这样。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了他手腕上一道很深的伤口，是被刀劈下去才会有的伤口断痕的样子。想来当年也经历了不少战斗，如今退隐江湖。既然是开了铁匠铺，还敢张嘴就要高价，肯定是收藏了不少好兵器。
“后生。”那老铁匠斜眼看着李泌，“身子骨不行啊，我倒是认识个好大夫，替你引荐，他说不定替你看看。”
李泌微笑回绝：“多谢前辈关心了，晚生只是身子虚，身边也有医师调养着，就不劳烦前辈了。那我们先告辞。”
一番话说得是完美无缺，若不是最后没忍住的咳嗽的话。李泌被段洺昱推着离开铁匠铺，隐隐听到里面飘出来一句：“不知好歹。”不由好笑，说到医术，普天下能出法愚道长左右的能有几人呢。他敬老铁匠是江湖前辈，才不说穿，老铁匠眼中的良医，说不定是庸医呢，他信不过。
走出一段距离，段洺昱忍不住又去夺匣子，李泌没阻止，任由她抢去了。
段洺昱打开小刀，入目是一把银色的小刀，比段洺昱身上那把要小一些，显然不是新制的，刀鞘的银色已经有些暗淡了。段洺昱把刀握在手里，慢慢地拔刀出鞘，明亮的反光，刀背不算厚，沿着往刀刃方向逐渐变薄，刀刃处薄得凌厉，仿佛看一眼就会刺伤眼珠。略微弯曲的线条，到刀尖处及时的停住。
这不是菜刀、不是拿在手里把玩的刀，段洺昱勾唇，这种刀，被造出来就是要杀人的。刀尖要快速地插入人体，往刀刃处用力下拉，会听到人肉、人骨撕裂的声音，伴随飞溅的血红。段洺昱练地刀法，以“劈”为主，据李光弼说，在战场上，“劈”是比不上“刺”的，直刺，杀敌最快。战场上不需要敌人死得惨，只需要敌人死得快。
“喜欢吗？”李泌见段洺昱看得入了神，出声提醒。
“啊？”段洺昱猛地反应过来，“哦，是把好刀。”
说着，有些不舍得地将刀收好放回匣子里，再喜欢，那也是李泌给自己防身的。
“这刀是给你买的。”
“嗯？”
段洺昱怀疑自己听错了，给她买的？
“给你的，你要上阵杀敌，总要有件称手的武器。明日，用这把刀，替我取敌军将领的人头。”
“这怎么好意思啊。”
饶是段洺昱脸皮厚，也不敢收这把刀，李泌花了一百两黄金呢，虽然当时对他来说，那都不叫钱。现在他的钱可都是交给她了啊，还送礼物，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不好意思的话，就给我点零花钱吧。”
李泌要钱要的很坦然，他就是缺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