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那杂役眼神闪烁，“是小的，小的一时受了蒙蔽。”
“是吗，那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华顼，杀了吧。”
“杀了？”华顼对于李泌的要求，说不上有求必应，但基本也不会持怀疑态度。
“对。”
李泌将目光从那杂役身上收回，他知道华顼肯定以为他要从这杂役嘴里套点什么，但是现在，他还不想做这些。
见李泌态度坚决，李光弼也不阻挠，华顼叹了一口气，他还想着有没有办法让这杂役逃过一命呢，人家自己不配合，有什么办法。
华顼将那杂役拖到院子中，长剑一挥，那杂役立刻人头落地。白色雪地里多了一道殷红，很快就有人进来收拾。
华顼看了看坐在屋中面不改色的两人，很是好笑：“你以为李先生一个文人，至少会有些怕这些血腥场面呢。先生好胆识。”
话里的讥讽之语，任谁都得出来。
李泌面上不带笑意，对于华顼，他很少这样严肃：“我没那么脆弱，华顼公子不必小瞧。说起来，华顼公子不是潜伏在那个刘燮身边监视吗，怎么回来了？”
“这个嘛。”华顼摸摸下巴，很是得意道，“我这不是有了重要情报嘛，‘公子’联系过一次刘燮，通知他四日后在城门口潜伏着，但没说要做什么。我来通知你们一声，到时候记得在城门口设防，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呢？”
“四日后？这么巧。”
刚才李泌二人还在谈论敌方加快了进军，四日后即将抵达，这些细作居然还想在四日后有所行动。目的呢。
“目的之一，是为了在城内制造混乱，让我们在敌军初到那天没有办法组织偷袭，给敌军喘息的机会。”
早该想到的，只是没有依据而已。
“如此来说，城内的混乱不会小。”李光弼也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刘燮一组被派去城门了，其他组的人会在何处制造混乱，我们可一点头绪都没有，万一四日后，城内处处是抢劫、防火，我们该如何是好，这再怎么布防，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就不要布防了。”
李泌想了想，说：“我刚才跟将军说，我又一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李泌心中想的是，城内最少三百细作，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四日后制造一次混乱，那样太不值得。与其严防死守，不如主动出击。
“先生有何妙计？”
……
这日，太原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光弼在军队中严加审核，揪出了几个细作，按照军法处置了，尸体悬挂在城西市场，以震慑同党。
因为细作这事，这位将军很是愤怒，又杀了几个手下泄愤，未来几日还会继续做盘查。
有个细作立场不够坚定，见自己的同伴都落了网，担心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干脆就投降了，供出了不少内幕。
李光弼将那细作关押了起来，准备最近几日发动反扑。
原本嘛，大战在即，城中百姓都比较关心军队的状况，出了这么一件大事，顿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像不知道些此事的细节，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宋观经过城西市场的时候，看到了那几具被挂在市场口的尸体。死相惨烈，都是被折磨致死的。
宋观冷笑一声，想用这个骗他，李光弼是脑子进水了？他潜伏在军队的手下，明明都还好好的，这几个所谓的细作，都是用来诱他入套的吧。
他自以为身份隐藏得挺好，谁也怀疑不到他一个账房先生身上。至于李光弼的诱敌之计，怕是要落空了吧。
而不远处的小楼里，端坐着一白衣男子。他身形瘦削，即使穿的厚，也给人一种身体单薄之感。怀里有一只白色的小狗，很是温驯。在他身后没有一位女子守候，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
李泌搂紧了小白，好让自己暖和一点。屋内虽然点着火炉，但他坐在封口处，有些冷热交加的感觉。
段洺昱没来陪他，因为今日是她去军队报到的日子。
李泌远远的看着宋观，见他经过悬挂尸体的地方，丝毫没有停留，就知道宋观误以为是他们在诈他了。
“可惜还是不够聪明。”李泌感觉胸腔中涌起一股腥甜，忍不住咳嗽起来。站在他身后的童子很有眼力，忙上前为他拍背。
“李先生，段姑娘走时吩咐过了，不让您在透风的地方多待，您要是生病了，段姑娘不会放过奴才的。”
不让他在透风的地方多待，那昨日为何又要拉着他出去逛街。女人当真善变，李泌想着，嘴角不禁噙了笑。
出来坐坐一是为散心，二是为观察宋观，现在两件事都完成了。
“回府吧，我累了。”
李泌说完，闭上眼，将头埋在小白脖颈处蹭了蹭，才满意地让童子推他回去。
到路上时，又下起了雪，而且下得不小。
所以今年的雪，很重要啊。
回李府时，刚好李光弼要出去。李泌与他打照面的时候，轻轻提了句：“行动可以开始了。”
李光弼会意，点了点头出去了。
那童子大惑不解：“先生和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别问了孩子，知道的多对你没好处。
李泌心情大好，回答起问题来语气也温和许多。
那童子从开始服侍李泌起，就没见过李泌这般笑过。平日里的笑，总是谦逊，却疏离，此时方才是真正放开的笑。
“孩子，你扶我起来。”
“啊？”
那童子大为吃惊：“先生的腿好了吗？”
“唔……”李泌敷衍道，“早就不疼了，想试试学走路。我总不能一直坐在这椅子上吧，等敌军来袭，我可能需要亲自到城楼上去观战。”
“也对。”那童子一脸不愿，“可是，将军没吩咐，我不敢……万一将先生摔了呢，我、我……”
“你现在是我的人。”
李泌抬眼，见童子面色绯红，局促不安的样子，难得起了逗弄之心。
“既然在我身边服侍，就要听我的。扶我起来。”李泌伸出手，待那童子来扶。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