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理，你们秘密讨论分析会得出的结论也太过草率了吧！你说我私下偷窥标书信息，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任何作案得有动机吧！再有，即便我获得了集团的商业机密，我给谁啊？我知道谁需要这份东西啊？我就是想对外兜售，也得有明确的渠道啊！酒店事业部参与项目竞标，这并非公之于众的集团行为，我作为泰康的员工，又怎会知晓呢？”
我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严肃质问韩霞。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华景生开口了。
“李秘书，你是知道的！酒店竞标一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并且一直都在关注着。”“华总，您什么意思啊？您位高权重，我一直很尊敬您，我想，以您的身份应该不会信口雌黄吧。”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李秘书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他把一个文件夹抛给了我。
“我本不该与你直接对话的，可谁让我秘书不争气呢，离职走了。眼下，我身边又没个得力的助手，所以万事只能亲力亲为了。”
打开文件夹一看，只有一页纸，读完并不长的几段文字后，我彻底懵了。
“思梦，这是酒店资产管理部申国俊经理所陈述的内容，里面提到，你曾在一次与他做物品移交时，主动询问酒店事业部的经营情况，并极为关心酒店的业务近况。申经理说他无意中向你透露了酒店正在筹备竞标工作的消息，还向你列举了可能的竞争对手。”韩霞神情自若，不慌不忙地说到。
“一派胡言！申国俊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何时跟我提起过酒店竞标之事了？他这不是陈述事实，而是在……”
我还没说出“打击报复”四个字，金杰一下打断了我。
“李秘书，我们就事论事，尽量不要掺杂个人感情色彩。”
“金主任，申国俊写的这段陈词绝对是无中生有，我从来没问过他任何有关酒店业务的事，这点我敢用人格担保！集团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若非证据确凿，断断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人！”我站起身来，极力向金杰辩解着。
“李秘书，你先不要激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现在，我给你充分的机会辩白。集团处事是严格公正的，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这点，请你一定要信任我。”……
此刻，金杰的眼中充满了果毅与坚定。从他的目光中，我仿佛能看见黑暗尽头的一缕光明。
“好！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解答！退一万步，即便如申国俊所言，我一直关注着酒店竞标一事，也知晓可以用于出卖机密的竞争对手；那我请问，华总把终版标书送到董办签批，他什么时候送来、又打算何时取走，这些精准的细节我又是怎样得知的呢？我来的时候，标书正好在手边，监控设备正好关闭，左岸正好到复印室复印，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听完我的话，韩霞笑了笑。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很多事情就是巧得难以解释。不过有一点，董办开放办公区有多处隐形监控探头一事是没有对外公开的，一般人也很难发现，想必你也是刚刚才知晓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推测，因为你不知道有监控器，所以铤而走险，偷偷翻阅了文件夹里的标书。”
韩霞话音未落，左岸又接着说到：“李秘书，你刚才问自己是如何得知标书就在手边的。很简单！你在取回泰康的三份文件时，要在《董办文件收发登记簿》上签字，以确认领取。借此机会，你完全可以看见一整页上的送批文件名录，而酒店的标书登记就在这一页上；并且，在它最后面的“状态”一栏中，显示该文件已签批，但却还未领取。这完全可以说明，终版标书李董已签批，并暂由我保存在代发还文件夹里，只要翻开文件夹，很快就能找到！”
这一刻，能讲出如此一番话的左岸真是让我感到无比意外。
“年纪轻轻的左秘书不愧是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心眼儿真多！我在文件收发登记簿上签了那么多回字，真是从未想过要偷看上面的记录。要不是您此次提醒，我估计自己一辈子都想不到用这样的高招儿。”……
小会议室里的气氛越发紧张了，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李秘书，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片刻之后，金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金主任，清者自清，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平静地回答到。
这一刻，我的平静是一种愤怒激动后的疲累，是一种百口莫辩的沮丧与绝望。
“金主任、华总及在座的各位，我作为集团人事的负责人想谈谈个人观点。听了大家的陈述，关于窃取集团商业机密一事，虽然很多迹象都直接指向泰康总裁办的李秘书，但……这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更加审慎一些为好。后续再调查、再询问、再核实也是有必要的，毕竟不能草率断言嘛。还有就是，李思梦是泰康王总的秘书，即便是要审查她，也该事先向王总说明情况，征得他的认可同意后，人事部才能执行相关流程。所以，依我看，还是先跟王总谈一下吧！至于……此事要不要尽快向李董汇报，那就得请金主任定夺了。”
秦总的这番言论，表面上是对我的负责与慎重，而实际上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一旦集团真的立案调查，参与和知晓此事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无论我到底“犯罪”与否，舆论对我的压力与伤害都是在所难免了。也许根本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就早已被众多“围观者”的污浊碎语和鄙夷眼神打垮了。
我没再开口，也无力去争辩什么了。
“哈哈哈！说得好！参加今天这场会，不亚于观看了一部充满刺激的悬疑侦探剧！可谓斗智斗勇，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精彩！无论主演还是配角，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说着，金杰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异常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秦总，不用报告王总了，也无需惊动董事长，这事我就搞得定！是时候该我说两句啦！”金杰整了整胸前的领带，将目光投向了左岸。
“左秘书，5月24日下午3点半，李思梦到董办找你取文件，很快，你要求她独自在外面等待，请问，那时你去里面干什么了？”“这刚才李思梦自己都讲过了啊！我是到里面的复印室复印文件啊！”左岸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那你复印好了吗？用时多久？”金杰继续问到。“复印好了啊！不过，当时机器卡纸，我重新摆放了一遍纸张，所以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你在撒谎！”
金杰此话一出，我一下被惊到了，有一种电流瞬间通过全身的感觉。
还没等左岸回应，金杰当即拿起手机，一个电话让董办的保安员带人进来。
很快，一位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师傅走了进来。
“赵师傅，我问您，5月24日下午3点半到5点间，您是不是到九层来检修电路？”“金主任，5月24日下午3点半我是到九楼来例行检修。九楼的用电设备比较多，用电负荷大，所以一般我们是每三个月检查一次。只是，这回来得比较早，应该5月31号再来的，可韩经理通知我们提前来。”
金杰看了一眼韩霞，继续说到：“那你们来了之后，是在3点半的时候闭合了一个电闸吗？”“因为发现有几段电线的外皮残损脱落，我们打算换几段儿新的，所以就闭合了1号电闸，避免带电作业。”赵师傅即刻答到。
“1号电闸闭合后，串联的哪些用电设备会因暂时断电而无法工作。”金杰再问。“因为当初九楼线路就是我们设计并施工铺设的，所以我对这里的线路非常熟悉。1号电闸关闭后，门口办公区的监控器，中间走廊的全部装饰盆景、就是那些往外冒气儿喷水儿的，还有就是小会议室及复印室的全部设备都会断电。”
“好！那最后你们是什么时候更新完所有破损电线，并恢复合闸送电的呢？”“下午5点，正好是下午5点。因为我就下5点，所以记得很清楚。”……
赵师傅离开后，金杰再次笑了笑。
“左秘书，正如刚才工人师傅所讲，当日下午3点半到5点，因为拉闸断电，复印室是没有供电的。那就奇怪了，复印机根本就不能开启，你又是怎么顺利完成复印的呢？”
瞬间，金杰的问话令左岸哑口无言，她的脸一阵通红。
“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借故刻意留李思梦一个人在办公室？你想达成何种目的？这里面有没有他人指使的阴谋？”
左岸刚要开口，金杰立刻说到：“你不必急着解释！这些我自会调查清楚。到时说不说得清，那是你的觉悟和造化；到时查不查得出，那是我的能耐和运气。”
听了金杰的话，秦总说：“我没想到这里如此复杂，原来金主任早就洞悉一切了！那您怎么不早说出来，也好把大家尽早往正确的思路上引啊！”
“秦总，早说出来？那你我还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吗？”金杰呛声反问。
“大家都别急，接下来的节目更精彩。”
说着，金杰叫进来一位会议秘书，让她把自己的电脑连接到了投影仪上。
投影幕布缓缓降下，电脑视频播放器轻点而开；接着，一段无比清晰的视频影像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