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菲离开后，王总让我搬进了409。一番擦拭清理，办公用品及各类文件安置妥当，转椅上铺好四季垫，又给这已经属于我的小屋喷了点茉莉香水；这个早上，我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正看着电脑，王总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动了动鼻子，对我说：“这么香！你是不是喷香水儿了？”“稍微喷了一点点，茉莉花香、淡雅型的，您觉得怎么样？”我略带兴奋地问到。
“小李，你进来一下。”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叫我进了总裁办公室。
进去后，王总并没有示意我坐下，我便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小李，我这人是非常宽容的，也是比较随和的，就像你说的该工作工作、该放松放松。前日，我们一起吃晚餐，那种气氛就很适宜、很轻松，没什么约束。但是，工作状态下，我们就需要恪尽职守了，要严肃、要紧张、要有规矩方圆，这点我想你能明白。”
此话一出，我顿时有种冷水覆面的感觉，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好……好，我明白了。王总，那您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有，我先出去了。”……
走出总裁办公室，我轻轻地带上了门；这道关上的大门，把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室无比冷静地分隔开了。坐回座位上，我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一上午除了接听了两个电话，再也没怎么说话。
午休时间到了，田芳喊我一起去吃自助餐。今天二楼自助餐厅的人格外少，有些冷清。
“你今天好像兴致不太高啊！工作遇到问题了，还是出什么麻烦了？”我一反常态的沉默，让田芳觉得古怪。“哎！也没什么，就是现在一个人接手了很多工作，有些头绪一时还没理清，可能有点儿累了。”
“对了！我看见甜点区有你最喜欢的香芋奶卷，怎么没拿啊？”“不爱吃了！那东西吃腻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田芳看了看我，小声问到：“你是不是在经期啊？身体不适外加心情郁结？那可别喝冷饮了，多吃点蔬菜，今天的清炒菜心挺好，我刚多夹了些，你也吃点儿。”
望着对面盘子里的清炒菜心，想起同样有这道菜的那顿晚餐，再忆起今早他的盛气凌人，我心中各种憋闷。
“田芳，你认为王总这人怎么样啊？我怎么觉得……他有些让人看不透啊？有种……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怎么了？不会是王总批评你了吧！”“没有，领导倒是没批评我。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不太自在。”……
吃完饭，出了餐厅，我刚要往楼上走，田芳一把拉住我说：“思梦，时间还挺早的，我想去员工宿舍楼一层的小超市买点儿零食，你陪我一起去吧，顺便散散步、消消食。”……
到了超市，我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她从里面买了两袋彩虹糖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好，有不少同事也在中央广场上散着步。
“思梦，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咱俩也是投缘，所以有些话……我挺想跟你说的。”此刻，田芳的态度很正式。
“你刚替代陈坐进了409，不管事实上到底因为什么，但肯定有人认为是你排挤了她；比起一些老员工，你新来初到、根基未稳，而总裁办这一特殊位置，会令你备受瞩目。这个岗位是距离核心人物最近的位置，也是要求最特殊的位置，所以，你必须特别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往好了说，领导在考察栽培你，大家在看你是不是个好苗子；往坏了说，一来伴君如伴虎，二来绝对有人想让你出丑，等着看你笑话呢。”……
田芳，法律专业本科毕业生，只比我大两岁，但却拥有着超乎她年龄的冷静与成熟；宠辱不惊，镇定自若，这点，令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她愈加佩服。
她的话说得并不好听，得失利害俱现眼前。职场上，能有人跟我讲出这样推心置腹的大实话，我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回到409，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谨言慎行，张弛有度，要找准位置，不能随性而为；忘了不该记住的，记住必须不能忘的。”……
快下班时，我正在整理书包，王总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李，明后两天，具体哪天还没定好，我需要外出参加一个合作洽谈会，到时你跟我一起去，估计得晚上才能回到公司；你提前做好准备，当天就住公司。泰康五楼有几间客房，条件挺好的，你可以申请临时住宿。”他的语气十分平和。“好的，王总。”我回答得清晰而简短，没有一丝冗赘。
“那您今天还有其它工作安排吗？”“今天……今天没有了，你可以下班了。我稍微晚走一会儿，你不用管了，我来锁门。”
“好，您也早回公寓休息。班车要发车了，我先走了，王总再见。”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后，我转身离开了409。……
坐车回家的路上，闭着眼睛听歌，依旧是我最喜欢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客厅里，妈妈与邻居阿姨热聊着，好像在谈着什么找对象、说媒的事情。我脑中不断回忆着白天的事情，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田芳的“告诫”。也许，人与人之间就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有了适当的距离，就有了侧身甚至转身的余地，彼此便不会尴尬、更不会失望了。……
第二天，我比往日早些到了公司。
“哟！你来得够早啊！”没想到，王总比我还要早。“王总早！今天开车路很顺，所以提早到了。”
“小李，你来得正好，帮我参谋参谋，这两条领带哪一个比较好？”“都不错！您穿的是黑西装，百搭！”我回答到。
“哪一个更好嘛！你给我个意见！以前，小菲在的时候，时常帮我选领带、挑礼物。”“是吗？既然如此，那您大可把她请回来呀！”
听了这句话，王总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你这是什么话？小李，作为下属，你是不是有些逾矩了？我一向看你机灵懂事，所以才着意培养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对方冷冷地对我说到。“王总，您愿意培养我，我很感激，也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可是，如果您用陈小菲那样的标准来要求我，那您就大错特错了！我不屑于成为她那样的人，那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紧接着问到。“成为一个实实在在、表里如一的人！我知道，在腾飞集团这样的大企业混，激烈的竞争、复杂的人际关系都是需要一一应对的；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变成一个太过工于心计的人。您资格老，比我经历的事情要多得多；您说说，但凡心机深重、有负他人的人，到最后能落得好下场吗？”
这一问，王总沉默了；他望着我的眼睛，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