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捲縮在角落，他的手從我臉上滑到我的脖子，可怕的想像力瞬然湧上腦海，我害怕的急忙閉上眼睛，而這一閉我的鼻子再度聞到同樣的氣味，原來打從我進來難聞的氣味是因為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待在這。
「你殺了這麼多人，難道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嗎？?我聲音顫抖，背流了一身冷汗。
他看不出一絲愧疚感，但我站在現實的世界被所有人指控是殺人犯，每一天都有不同狀態發生，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出自眼前這個人的手，是惡魔。
「殺了需要殺的人，那怎麼能說有罪惡感呢！?他回我，理直氣壯。
要想拖延戰術，最好就是多聊些，就算從這個人身上看不出任何人性一面，但我覺得他肯定非常樂意回答一個將死之人的所有疑惑，前提是在充足時間下。
「你說殺了需要殺的人，難道高古老師對你而言是那種可以輕易殺死的人嗎？?
「他沒有盡到父親的義務，還妄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難道這不該死嗎？?
「但是他是愛你的，如果他不愛你，他部會縱容你活到現在啊。?
我嘴上這麼說，但我卻又害怕說的話惹惱他，因為下場肯定不會多好。
打從我親眼目睹他殺人的畫面，那一張張猙獰的臉孔始終在夢裡閃過無數回，我認為他們找錯人，可是那些人老是指控我的罪刑，讓我每一回由惡夢驚醒時，都覺得自己又殺了一個人。
他乾笑幾聲，「高古隆昌愛我，妳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幫著一個死人在求情。?
「我、我並不認為一個父親愛兒子有什麼好笑，怎麼說你們骨肉相連這是事實，你─?
我話還沒說完，突然他身體靠近我，笑著對我說：「妳原先就是這麼好奇心重的人嗎？現在我祖宗十八代是不是該跟妳好好交流一下啊？?
我的手輕輕阻擋在中間，說：「不……用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說就算。?
我忽然開始害怕，不知道是病房空氣太糟糕，我老是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尤其我們距離靠得如此近，讓我一直想要反嘔的現象，但又怕惹惱他就只好乖乖嚥下。
「喔，看看妳驚慌的樣子，?那個人從嘴裡吐出白煙，自顧自的低語，「我們都還沒進入正題，妳就已經嚇成這樣，萬一等一下真的尿褲子，我先告訴妳最討厭尿騷味了，知道嗎？?
我看著他，試圖鎮定，但是讓人措手不及的是脖子已經被掐著動彈不得，我想要掙扎的力氣都沒有，絕對要讓我死的樣子。雖然我知道就快有人要進來，可是再這樣下去，我怕我真的連命都沒有。
「就算沒有罪惡感，難道就不怕總有一天那些被你殺的人會找你索命嗎？?我大吼。
「妳剛才說什麼？?他看著我，一臉疑惑。
就算眼前的這傢伙有多可怕，我仍鼓起勇氣朝他吼：「殺人償命，他們就在你身邊！?
那些話都是我胡言亂語，可是就在這時候，屋內溫度忽然驟降，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在同一個時間已經不見人影。
奇怪了。
有種不安的感覺，雖然我才剛死離逃生，但是那個人憑空消失並不算正常。
這時病房裡的陰冷依舊讓人無法安心，雙眼焦慮的凝視四周，就像想從中找出端睨。
碰─突來的東西全都掉落在地，順便搭配急促喘息聲。
比起逃命，我想呼吸才是對一個差些窒息的人最好的東西，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更令人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搞什麼啊！?我心裡一震，雖然還沒看清楚什麼鬼東西，但是寒意直衝腦門的現象足以表達眼下並非好東西。
我的背退向牆，原先還算空曠的病房裡，忽然聚集許多看似有無的身影，他們一個個睜著漆黑的雙眼，臉上如同掉漆般，緩慢地朝著我靠近。
我說，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我剛那一句話真的將這些鬼玩意全招了過來嗎？
不對啊，要說真是我招過來，也是那些被那人殺的冤魂，怎麼我倒成了冤親債主。
「各位兄弟姐妹們，我怎麼說就是個路人，雖然很同情你們，但是你們的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些無形體怨念極深的說：「不對，這一切都因為妳，如果不是妳，我們不會死得這麼冤。?
我嘆了一口氣，說：「你們搞清楚，我一個人怎麼害妳們全部，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吧！?
是怎樣，我這身上何時背負這多冤。
不過一聽我這麼說，那些鬼東西好像更上下齊心，直直地朝著我方向走過來，嘴裡喃語：「余荷西，該死……?
我的臉色慘白，想要跑，可是雙腿發抖，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還不快開門！?忽然門外傳來梁政鴻厲聲喊道。
所有鬼魅頓時全被梁政鴻聲音嚇得逃竄四周，病房又剩下我一人畏縮地躲在角落。
「荷西……?就在我心力交瘁時，原本以為早已沒了氣息的黃警官忽然喚了我一聲。
我急忙連滾帶爬的往黃警官方向去，抓著他冰冷的手說：「你等等，我去把梁政鴻叫進來。?
「別、別叫他！?他表情嚴肅，厲聲喝止我。
「黃警官……?
他嘶啞著喉嚨喊道：「妳要聽清楚我說的話，有些人的外表跟內心是兩面，就像─?
我根本還沒聽清楚黃警官的話，耳邊忽傳來長而尖銳的嗶聲，那是心跳停止的訊號，梁政鴻衝進來看了我一眼，隨即上前查看早已沒氣息的黃警官，對著癱軟在地的我說：「妳還好嗎？?
我就像根本沒有聽見梁政鴻的話，面無表情地拉著黃警官的手說：「你怎麼說話說一半，我們還沒有講完不是嗎？?
「又是妳，剛才妳對前輩怎麼了！?菜鳥警官悲痛地指著我說。
「對不起，這事不能怪荷西，她是自願來幫忙照顧黃警官。?
「梁醫師，我知道余小姐跟妳關係很好，但你怎麼可以公私不分就讓一名嫌疑犯進來病房。?
梁政鴻道：「荷西她擔心黃警官，難道你以為她真的願意看見黃警官死嗎？就算你們要含血噴人也該拿出證據。?
他沒說還好，這一說倒是惹火菜鳥員警，指著狼藉遍布的現場說：「我不知道她心態是什麼，可是我只相信我所見到所聽到的。?
「你這個員警怎麼老是顛倒是非，辦案講求證據，難道這些也能算在荷西頭上嗎？?
「夠了！都是我殺的總可以吧！?我站了起來，雖然經歷剛才的事情，身子骨還是虛了些，但是聽著那些老是吵鬧的聲音讓我心頭更為煩躁，我一刻也不願意留在這。
「荷西，妳別亂說話，難道妳嫌事情還不夠複雜嗎？?
「不是，?我冷冷道：「我只是想讓事情簡單一點，反正在他們心中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我這才發現，原來要承認自己是殺人犯，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人啊，只要在絕望中給予一個打擊，美好的世界都會在瞬間變成地獄，我認為現在的我就是處在這樣階段。
我獨自走出病房，梁政鴻急忙追在我後頭，說：「妳怎麼回事，我剛才拼命幫妳避開，妳卻一股腦的往裡頭栽進去，早知道這樣當初為什麼還信誓旦旦的說可以面對一切的樣子。?
「可能是我太高估自己，才會有這樣錯覺。?我說。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如果不認同妳，也不會放妳一個人在病房裡，難道妳也覺得我的想法是錯的嗎？?
說到這裡，我的腳忽然打住，抬頭靜靜地凝視著梁政鴻，不發一語。
「妳幹嘛？?
「知道剛才黃警官死之前跟我說什麼嗎？?
「說什麼？?
「他告訴我人的外表和內心是一體兩面的，就像我，也許並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好人，知道嗎？?
我拍拍他，彷彿因為這話得到領悟的人是梁政鴻而非我，在那當下我並沒有想過黃警官想告訴我的是什麼，我唯一想的是為什麼我要活得如此辛苦，重生就像死神說的一樣，隨著時間慢慢靠近，我所感受到的現實卻是如此慘忍無人道，這難道也算是自食惡果的下場嗎？
不，這還不算是最糟考驗，也許接下來的每一天過得膽顫心驚是必要的副作用。
@@@
我居然看見子漢。看到他嚴肅的坐在沙發上，我的心一陣悸動，他出現在這個地方是無庸置疑的，怎麼說這是我們兩人共組的家庭，但在此時此刻他的出現代表著什麼，我因此錯愕幾秒的看著彷彿他是誤闖他人住宅的小偷。
「荷西。?
「你來幹嘛。?
「我再不來，這個家還像家嗎？?
「哦，現在倒是想起這個不像家的家，我以為你差些忘了你有個家，有個老婆。?我說，這才將鞋子脫下，走進客廳。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些時間接受事實。?
「什麼事實？聽說你向警方合作，還說如果必要將我送進精神病院，不是嗎？?他剛才的說詞，讓我只是覺得荒唐無稽，這不得不讓我想到他從背後捅我一刀的事件。
「那個時候我真的被妳嚇到，我就是在想萬一妳真的傷害別人，所以我才主動將事情告訴警方，我沒有別的理由，只希望能減緩妳的罪刑。?他走向我，兩手抓著我的肩說。
「減緩我的罪刑？?我抬眼瞪著，冷笑幾聲。
「別這樣荷西，妳知道妳現在看起來真的很恐怖嗎？?
「你覺得我恐怖，就別回來跟我解釋那麼多，想想你現在出現在這裡也不太對勁，該不會已經跟那些無知的警察串通好要把我抓起來！?我很清楚現在我說出來的話對彼此的關係並不會有好，子漢也許真的是擔心我，但是我腦袋根本容不下任何善意的言詞，我心裡認為他是真的怕我，就像他認定我真該去看神經科一樣的道理。
「妳不要這樣，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決定跟妳好好談談，沒有惡意更沒有向警察勾結什麼。?
「可是重點是在你來之前，你就已經跟警察一起陷我於不義，知道嗎？?
「不是，我說了那只是擔心。?
「……?我無力再說下去，很顯然我們的溝通出現很嚴重的斷層，雖然知道他試著想跟我和好，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就可以知道他的確是放下台階，只是我心裡並沒有時間放下任何東西，就算他八成覺得我無理取鬧，但是他如果夠了解我，就該清楚今天狀態真的不適合跟我談合。
「荷西，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一下，好嗎？?
我把他的手甩開，說：「你口口聲聲說想了解我，但是我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人在哪？?
「我……?他無法回答，因為他答不出來，這也證明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在糾結。
「看吧，連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的問題，這樣的我們還有必要聊下去嗎？?我心灰意冷的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好不容易想要了解我，可是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們的卻像是跨了好幾世代，沒有溝通的焦點。
因而我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房間，沒有人在此中間喊出聲，最大的理由是我們也許都害怕不知該怎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個破裂的家要找到和睦，最好別在情緒最低點的時候發出任何攻擊，冷靜思考才是對彼此最好的方式，只是我並不認為待我冷靜從房間走出去時，子漢仍然會在原地等我。
老天啊，我要怎麼做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結局不是與我來之前是一模一樣，我的臉可能再度被過去狠狠打了一記耳光，才能清楚原來終歸是多此一舉。
昏昏沉沉睡了好一段時間，只是訊息響了好幾聲，這才肯爬起來。
現在時間是凌晨兩點，如果我沒有被吵醒的話，我可能可以睡得更久，怎麼有人會選擇在這大半夜傳訊息擾民呢！
該來看看到底是誰挑了這個時間點把我吵醒，我保證絕對會想要罵回去的念頭。
「荷西，如果妳看到這封簡訊，照我估計已經是早上的時候，但是妳認真看完這封簡訊可能是下午，因為妳絕對沒有耐心一口氣看完它。?
荷娜半夜傳了一封冗長的訊息，由於就像她說的我確實沒有耐心看完這封簡訊，只是對於上回將荷娜趕出去心中仍記掛著，本來打算一早再看，但手卻停在螢幕上某一行中，嘴不自主地跟著唸出：「我有一些可怕的想法，上一回妳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我當時已經決定要跟妳斷絕姊妹關係。只是每一次看到冰淇淋就又想起我們小時候曾經一起吃著一桶冰的時候，我也就放下那個念頭。只是我現在卻開始怨妳了，我甚至在想如果你收留我，或許我就不會讓我撞見這一切，我又再想，如果我沒撞見，也許我們都可以活得很好，妳說是不是？?
簡訊的內容並沒有特別說什麼，可是讓我有些介意是荷娜老是有意無意地指責我沒有收留她這件事，這一點倒是出乎我意料。也就是說，我當初的選擇對荷娜而言並沒有任何幫助，雖然阻斷他們分居的危機，但是荷娜簡訊裡說的卻是撞見什麼，後面甚至還添了一筆活得很好，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情會如此不安。
我決定直接打電話給荷娜，訊息傳來的時間不過半個小時前，他應該沒有睡著才對。
電話響了很久，荷娜始終沒有接，看來她應該真的睡著了。我正要掛上電話，忽然就通了。
我心急如焚地說：「姊，我是荷西。?
「……?
我愣了一會確認電話仍處在通話狀態，於是，我似笑非笑的說：「我知道妳再生我的氣，所以才不想跟我說話，對吧？?
我繼續說：「那好，我就告訴妳一件秘密，其實我這麼做真的是為了姐姐的幸福著想，因為我知道妳肯定放不下姊夫，而且感情這種東西，只要一方放不下就注定無解，總而言之，明知道是無解的題目，我認為你們倆個當事者才是解開的關鍵，不是嗎？?
「也許，妳說的沒錯。?荷娜淡道。
荷娜這話一出真讓我鬆了口氣，既然問題已經解開，想當然這封簡訊看來也是虛驚一場，沒什麼好擔心。
「不管怎麼樣，你們能想通什麼對彼此是好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正這麼想著，氣才剛吐出去，電話另一頭傳來荷娜的聲音，說：「荷西，我的確是想通了，感情這種事情該面對就得面對。?
「妳能這麼想是最好，聽說這星期假日天氣不錯，要不要找姊夫一塊出去玩─?
我話都還沒說完，荷娜截下我的話，說：「荷西，以後妳沒有姊夫了，知道嗎？?
「姊，妳在胡說什麼？?我詫異地問：「難不成你們離婚了嗎？?
荷娜說道：「不，我把他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