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警官的電話響起，他雖立即將身子背對著我，但是我看見當他接起電話，他的身體隱隱顫動，彷如受到驚嚇而未即時穩住。
我想要知道他們說話的內容，雖然我心中早有個底，那個殺人兇手仍在我的身邊，即使那人老是躲在陰暗處任意操控我的恐懼，但是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到他，用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電話一掛斷，只見黃警官衝忙得離開房間，然後我聽見幾名警官開始在放著老師屍體的房間小聲議論，我也同他們走向房間，想著該要探清楚那場夢的真實性，還有我也想知道現在整個案情到底查到什麼程度。
緊跟著腳步來到房間門口，發現幾名警官包含剛趕來的法醫也同圍在那句腐臭的屍體周圍。剛才一直刻意閃過老師死去的樣貌，是怕我未來的日子都會想起這張臉，但是現在我站在門邊，從我的這個角度看去，偏偏就像互相對視彼此的目光，就算老師的雙眼空洞凸出，且臉部像是腐爛的肉塊，但是我依然能看出那張死前猙獰的臉孔。
這也許就像人們口中所說的死不瞑目，即便是人以死去，卻仍從人的靈魂之窗告訴世人他是冤死的，只是這個想法是我個人所想，也許那些正在查案的警官們只是專注在老師身上斷裂的骨頭上。
「他媽的這也太恐怖，到底有多少怨念才把死者的骨頭全用斷。?
「黃警官不覺得這件事太詭異嗎？一開始都認為是普通的自殺，怎麼從余小姐開始這個案子就變得不尋常，就好像……就好像高古隆昌真是被人殺害。?說話的是個二十初頭的年輕警察，從剛才那些話來看，也難怪這事情差些以自殺了案。
「你說這是廢話！?黃警官一手打在那年輕人後腦勺，「你有看過脖子懸在繩子上，斷的卻是骨頭嗎？?
雖說黃警官脾性不好，動不動就責罵底下的人，但是他過往的經驗還是比其他人來得多。
法醫站了起來，眉頭緊湊在一塊。「沒錯，通常選擇以繩子套住脖子的人來說，即便有多麼想要死，當繩子牽制著呼息時，多半都會因為不舒服而拼命掙扎，但是從高古隆昌的脖子痕跡看來，他並沒有絲毫掙扎。?
「也就是說，在高古隆昌懸在這繩子之前，他的氣息早已經斷了。?黃警官接著說。
法醫說：「目前看來的確如此，只是死者的體內該是受到巨大的力量才會導致骨頭全斷，但是從合理情況看來，一般人並不大可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高古隆昌死得的確是奇了些，就算我認定余小姐涉嫌犯案，從這種死法看來，單憑一個女人單薄的身子是不可能辦到。?
現場比想像中安靜，也許這些執法的人都屏息在這件事上，他們當然想不透整件事，即使在他們心中我仍是最具嫌疑的人，可是他們該知道我的力量並沒有想像中大到可以輾斷他人骨頭，而且皮肉都還完整保留。
就在他們全都凝聚在此事件時，黃警官的電話又響，只見他輕聲附和，便掛上電話。
「剛才化驗結果證實那張畫中的血跡並不是高古隆昌。?
「這就奇怪，既然不是高古隆昌的血，那到底是誰的血染上那張圖。?
「我如果真知道，就不會差點把余小姐抓進警局，差點就冤了人家。?
黃警官的語氣顯得疲憊，我猜想他現在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從那些對話來看，我十分確定他們這些腦袋就算全聚在一塊也不會有任何想法。
「如果我說我知道血是誰的呢？?我完全沒有多想，便主動出擊此事，看來確實是瘋了點。
「余小姐，妳怎麼─?
「沒錯，我確實都聽見你們說的話，原本我也只是好奇你們到底查案查得如何，只是眼下看來只有我才會知道這個案件的兇手是誰。?我說，眼神堅定。「我認為現在我們需要好好聊一下。?
於是，在旁的法醫自動的離開現場，留下就是菜鳥警官和黃警官。
黃警官走向我，「妳剛才的意思是指妳知道誰是最大嫌疑？?
「不，我指的是殺死老師的殺人兇手。?
「妳知道是誰殺死高古隆昌？?
「沒錯，?我說，抬眼看著這些人，「以殘染方式將老師殺死，就是那張畫上留下血跡的人。?
黃警官用一種困惑眼神盯著我說：「所以妳的意思是指殺死高古隆昌的人是那張畫……?
「前輩，她的話並不能全部相信，說不定她只是想逃避罪責編出的謊。?菜鳥警官倒懂得在旁潑油的份，簡直是火上澆油，越幫越忙。
我輕嘆口氣，說：「你們必須要相信我，因為這世上除了我並沒有知道這件事。?
「妳這樣說好像一點根據也沒有，我們就算想相信妳，也總要說出個道理出來。?黃警官說。
「好吧，?我說，「如果你們非要我說出個說法，我能夠坦白告訴你們這些事剛才在我夢裡出現過，我看見那個人親手殺死老師，甚至還把老師用繩子─?
即便我說的激動，黃警官只是荒唐一笑，制止我再說下去，「余小姐，我很清楚高古隆昌的死對妳來說是重要打擊，但是妳可別昏了頭，讓我們真的會去相信妳說的夢裡的事實。?黃警官接著說，「現在法律講求是人證物證還有最好來個合理的理由，可是妳剛說的那些話似乎沒有一項是符合其中。?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這麼懸，而或者就像是老師的死一樣道理，難道你們能找到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身體只斷骨而皮膚卻毫無受損的方式嗎？?我說，但是我心裡卻極度後悔出面將此事說出來，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妳這樣說法的確是很有說服力，只是─?黃警官的眼神仔細打量我一番，「在妳說出這些話之前，妳仍然是最大嫌疑人，我們沒有道理去相信妳說的話，搞不好妳只是試圖想要誤導我們，讓整件事變得更加棘手。有些時候，我們警方並沒有辦法將你們的話全部接收，這是我們的職責更是我們最後一條防線。?
「你們的堅持只會讓整件事情變成永遠無法破的案件。?我打算離開，反正現在他們無權抓著我不放。
黃警官抓著我的手臂，在我已經打算將這事永遠藏在腦子裡，他說：「雖然平心而論，妳說的話並無法讓我們取信，但是我的心裡確實有點相信妳說的並不是不可能。?
「前輩，她的話並不能信啊！?菜鳥警官真怕我對黃警官下罟似，急忙拉著黃警官到一旁。
「說個理由。?
「什麼？?
「你不是說她的話不能信，那我聽聽你有什麼更好的說法，怎麼說我也好做個理性判斷。?黃警官說，一邊耐著性子等待。
「我確實沒有更好的想法，但是那些話全是無稽之談。?菜鳥有點手足無措的垂下頭，「對不起。?
這話一說完，黃警官的眼神銳利的瞪著菜鳥說：「我們判定案件，不能一開口就篤定你心中想法是正確，尤其像你先行的想法去斷定整件事。?
我其實很想安慰菜鳥警官，看得出來他的前輩是挺難搞，雖然我很感謝他願意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但是換個角度想黃警官看來也不過三十初的男人，性格確實比女人還要難懂。
「余小姐，真的很抱歉，那小子平日就是個麻煩，所以上頭才讓他跟著我學些人生道理。?黃警官對著我笑，但是頗讓我覺得不自在。
我想都沒想打趣的說：「我想等他學會人生，他的命也差不多快盡了吧。?
聽我這麼一說，黃警官尷尬的說：「呃……這個倒是不會，難道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抱歉，我只是下意識地開玩笑，別介意。?我說。
「不，倒是妳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關於高古隆昌的死因，還有妳知道的一切。?
「我想在我告訴黃警官這些事情之前，你必須要清楚可能會為自己惹上不小的麻煩。?我告誡的說。
黃警官聳聳肩，道：「從我做警察開始，每一天都是麻煩事，所以妳覺得呢？?
「我會這麼說，只是想讓你有心理準備，而且如果你有忠實的信仰，請務必帶在身上。?
「信仰倒是沒有，但是帶我的前輩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善惡分明終將其所報，這就是天理。?
我想了一下，附和道：「顯然這句話挺有道理。?
黃警官蹲在老師大體前，陷入沉思。「說真的，我很想看看殺死高古隆昌的兇手的模樣，一般會下這樣毒手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專業殺手，另一種則應該是沒有理智線的瘋子。妳說妳看到的會是哪一種？?
「我看到的是─?我開口打算說出那場惡夢，只是這一次鐘聲響得突然，我馬上警覺的盯著黃警官說：「你聽見了嗎？?
「你指的是時鐘的聲音嗎？?他不以為意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心生恐懼的說：「果然，這一回你真的變成我的同夥人。?
「不過是鐘聲，妳不需要大驚小怪……?
我截斷他的話說：「不，如果是平時鐘聲根本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老師家的鐘根本是古董，沒有上發條的鐘是如何響起。?
「什麼意思？?黃警官對我說的話存有遲疑，一臉茫然的像是在判斷我所言真假。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可以親眼看看客廳那個鐘到底有沒有在轉動。?我沒有想說下去，這事情說多連我都嫌口水太多，既然如此就讓他親眼見證此事。
隨後黃警官半信半疑的衝出房，站在時鐘面前凝視了許久。
「前輩，怎麼回事？?菜鳥警官走向我們，一同好奇的凝視凍結的指針。
「你……剛才有聽見鐘聲嗎？?黃警官聲音變調，拍拍菜鳥警官的手問。
「前輩，我想我不但沒聽見鐘聲，我還看見這個鐘絲毫沒有動靜，感覺就像靜止的世界。?
菜鳥的一番無心話看來是壓垮黃警官的理智，他轉過身將我拉進房間，問：「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妳會巫術？不，還是這一切都是魔術，對不對？?
「一開始，?我態若自然的說：「我的感覺就像你一樣，那些鬼玩意就像是整人糖一樣，含在嘴裡讓你渾身上下不舒服。?
「不，世界上怎麼可能……?黃警官看起來比剛才看來更為憔悴，因為他始終不願意承認，「我認為這件是單純就是我們待在這間瀰漫屍臭味的房間，沒有人待在這個地方還可以保持清醒，所以要是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黃警官，你只是在逃避，剛才你都聽見─?
「余小姐，我希望妳能冷靜一下，就如我說過的當我們長時間挨在這樣不好氛圍中，任憑在理智的大腦都會產生錯亂，所以自然有些幻覺會誤擾我們的思維，就像─?
「就像你身後的那樣嗎？?我手指著某處，腳步微微向後移動。
「什麼？?
只見那本該躺著的老師，突然直挺挺地坐起身，就像活人一樣背對著我。
黃警官說的也許沒錯，整日待在瀰漫屍臭味的空間裡，我們都會變得不正常。所以，現在才會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我揉著眼睛想回過神來，只是不論我如何昏頭，這會聽見黃警官張嘴驚呼，指頭抖動說：「他、他難道又活過來嗎？?
聽見黃警官這番話，連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而且眼下顯然也不是聊這種事情的時候，我轉過身想把門打開好衝出去，沒想到門不僅打不開，眼前那張死白的臉盯著我們看，我心急的轉過身不停拍打這扇開不啟的門，但不管我怎麼喊叫外頭連絲毫動靜也沒有。
「余小姐，這種情況該算是活死人還是屍變啊。?對於第一次親眼目睹此事的黃警官顯然更好奇名詞運用。
我沒有心情管這叫什麼，恨不得直接撞壞這扇門，但這一切看來都是多費事，就在這個時候老師撐起斷裂的身體，腳尖墊著緩慢朝我們走來，這原先我還算是看過本來也沒有多大驚恐，只是耳朵老是聽見骨頭嘎嘎斷裂的聲音，那聲音使我身上起滿雞皮疙瘩，渾身不對勁。
此時的我蹲在門邊，身體止不住的哆嗦，原以為這一次該是完蛋，因為我沒有辦法去照看也許比我還要驚嚇的黃警官，可是沒過多久這個世界又恢復原有的寧靜。
而偏偏這時候，有個東西沉重的朝我肩膀一拍，那個力道雖然不重卻足以讓屏息的我嚇得驚慌失措。
「別怕，是我。?黃警官突然站在我面前，他伸進外套拿了口香糖遞給我。
「你.……那個.......?我的手仍然顫抖，不安的眼神盯著他身後看去。
「看來我這頂帽子倒是挺有用，以往覺得警察這種職業真夠逼人性命，誰知道遇上這種事倒還能保我一命。?
聽他這一說，我才安心的從地上爬起，只見那具屍體好端端躺在原地，然而奇怪是黃警官倒是比我適應得快，只見他人走到老師面前嚷著：「我說你這是想嚇唬你膽小的學生，還是想證明她說得都是事實，不管是哪一個希望你能夠好好的走，別擔心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他這行為簡直怪異的很，但是待我湊上屍體看去，只見原先沒有閉上的眼睛卻闔上，我忍不住抬頭盯著黃警官問：「或許你學過奇門歪道？?
「我沒學過奇門歪道，但是以前倒是看過電視這樣演的，我們做警察雖不能過度迷信，只是該有的禮儀還是會做，畢竟死者為大。?
我沒有說話，只是想著他剛才對著老師說的一番話，或許老師真的就是想要幫我一把，這種事從沒有與別人一同遭遇過，不過想想這也不算是壞事，最少這世上該少了一個人說我是瘋子。
「不過我剛才真的被嚇了一大跳，屍體居然會走動，看來以後恐怖片對我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他說著，正打算走離開房間。
我急忙拉著他，說：「我不知道這種要求是不是恰當，但是剛才你說帽子可以避邪氣，不然你把我帶著一塊去警局。?
黃警官聽我這麼一說，腳步差些站不穩，「妳在胡說什麼，難不成我得整天讓妳跟在我身邊？?
「如果我說我去警局除了能夠避邪外，還能將真正的凶手引出來，你可信？?
他頓了頓，眉頭一皺：「話是說得輕鬆，只是我沒有理由讓妳待在警局裡，怎麼說我也是─?
「這一點也不難，只要我成為這個案子的嫌疑犯就可以。?
這話既然說得出口就沒有理由再收回去。不過我只擔心一件事，到目前我可是連通電話都還沒來得及通知子漢，眼下我獨自做了這樣決定，說不定真會搞個家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