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告知孤，你的身份？”
完颜锦的话落，便看得许巍的脸上落上一层落寞之色。
他沉沉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告明身份？我有过的。”
“何时？”
“王您贵人多忘事，就在那一天先皇突然昏迷，许晴大人急着想要见您时。”
“那日？”完颜锦皱眉沉思了片刻，才突地想起。先皇晚年之时总是多灾多难，各种病痛加身。但每次因病缠身之时，完颜锦都会与段皇后守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度过难关。
那日与寻常的昏迷却是不同，先皇足足昏迷了三日也未曾醒来。大家都以为这次先皇怕是要于弥留之际，但许晴带着一个神医进了宫，这才将先皇的命给拉了回来。与许晴一同进入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许巍。
完颜锦记得许巍似是说过什么，但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父皇的安危，就连那时他身边站着的是何人他都没有心思去想。
“王您记起来了？那日许晴皆神医之由，将我带进了皇宫。我本以为自己定能够得到一个宁儿兄长的身份，怎知道，我的一腔热情落到王这，竟是一文不值。不过王没有听我的话，我也知道，毕竟里头躺着的是王的父皇。相对急切，听不得他事，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后来为何不说？”
“那日之后，许晴便想方设法将我送进宫中。好在许晴与先皇之间有着救命之恩的情分在，我也终得以混在神医的身后进入。”许巍说道着，却是沉默了。良久，才又道，“后来，我带着母亲的信物去寻先皇。结果，降临在我面前的却是他的一句不知道不清楚，记不得了。呵呵，王，你看看呐，这就是先皇，这就是皇族！”
“许巍，那时的父皇已是年迈病重，记忆早就不如从前，你......”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看不起他，一个苦苦等了他一辈子的女子，到头来换到的就是一句不知道？呵，我真的很替母亲失望。”
看着许巍泪眼婆娑，完颜锦堵在喉咙间的话语竟是说不出了。
皇位之上的人，可以坐拥三千佳丽，获得她们所有的爱慕。可那三千佳丽，终其一生，却只能为了一个人的爱而抢破头。
“后来，如何？”
“后来？呵，许晴将我带回去，拿了些银两想要打发我走。那时候我确实是有想走的心，只是没见到宁儿，心中终究是不甘的。于是，我又求着许晴将我带到丽春殿。王你可知，在知道宁儿住着的宫殿名作‘丽春殿’时，我是有多开心。至少，我知道先皇或许曾经对母亲是有愧的。后来，我到了那，看到了十三。可我本以为她过得是开心着的，哪曾想，后宫终究水火不容。她虽是住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但一个主子都比不过随便来的宫女。她被欺负了，被打被骂，下场，可好不过在外乞讨的时候！是，先皇是给了她一个记忆，但是，他却并没有给她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许巍双眸通红，眼角早就湿润。只是他的眼中，却是饱含怒意，丝毫不灭。
看着许巍这般，完颜锦心下也知道。他与完颜雪在第一次遇到十三公主的时候，她也是被宫人欺负着的，那番模样，当真可以说，比不上一个接头行乞之人。虽说后来这样的现象有所减少，但是完颜锦还是能够在看到十三公主时，发觉她身上或多或少被藏匿的青紫。
许巍抬手擦了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又道，“自那以后，我便打算拼尽一切带走宁儿。许晴告诉我，若想带走她，要么靠抢，要么就得靠权。所以，南国才有了所谓的摄政王。”
“许巍......”
“可是！我拼尽了一切，丢失了多少才走上的那个位子？结果呢？呵呵，他们告诉我宁儿因疟疾而死？呵呵哈哈哈，疟疾？”
许巍置若疯狂地笑着，泪再次淌过脸颊。
到如今，他都记得，自己在得知将要被册封为摄政王时，他的心里莫提多高兴了。
可是他却更难忘记，十三公主死讯传来之时，他脑海之中的那个世界崩塌地不剩完瓦的样子。
完颜锦不知道许巍心中的痛，但仅是看着他如今的这副模样，那样的痛，他似乎也明白了多少。
完颜锦深吸了口气，终还是问道，“你是从何时知道，十三死因并非疟疾的？”
“在皇后殡天那日，许晴亲口告诉我的。”
对于许晴为何会选在那日告知，完颜锦也是能够猜想得到。毕竟许晴与许巍相知多年，许巍若是明白十三公主死于他手，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人。
为了许巍的安全，他只得在那时告诉他。
只是许晴为何选择告知而不是隐瞒，这一点完颜锦却是丝毫也想不透。
“许晴，为何不隐瞒？”
似是知道完颜锦要这般询问，许巍道，“他隐瞒不了，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不告诉我，也自有人，会告诉我。”
“谁？”
“宁儿的替身宫女。”
“那个叫做小冬的宫女？”
“嗯。”许巍点了点头，道，“宁儿出事那晚，她在屋门外亲眼见到。”
完颜锦记得，十三公主去世之后，所有曾服侍过她的宫女皆被派去了他处。当时完颜锦也未当做认真，毕竟宫中凡是出过瘟疫现象的，那些台风眼中心的宫人皆会被大换血一批，直至五年后再回。
可这个小冬......
“那，她告知小雪他们嬷嬷手中的那封信，也是你指使的？”
“信？我从没让她送什么信。”
“什么？”
不见完颜锦脸上的疑惑，许巍紧了紧握剑的手，怒目道，“好了，该说的我皆已说完，现在，该做我一直做的事了。王，把你的命，交给我吧。”
许巍对于完颜锦心里终究是存了尊敬之意的，除却当年的‘救命之恩’，就算看在他与完颜雪能够帮助十三公主，仅这一点，他都能够做到对完颜锦的尊敬。
此刻，就算是要夺走他的命，许巍的语气也满是恭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