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暮雪。
还有顾雨熙。
轻重缓急，他心下明白。回拨过去的，却并不是暮雪。
顾雨熙坐在肖蓁的病床前，双手紧紧得握着手机。脸色一片沁白。
她一直等到电话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才将手机从耳边撤下。
他不接电话，或许在忙，或许是不想接听。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一条信息，可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萧慕辄是什么人？不说她已经签下了聘用合约。就算没有签订，她这样说不干就不干，任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他。
还有，昊昊怎么办？他对自己那样贴心，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她真心希望一直教下去，直到自己再也教不了。
心口迸裂。
可是，她实在不放心肖蓁。
“小姨……”
顾雨熙看着肖蓁，纠结得面孔煞白。
掌心一麻，心跳骤然加速，来电号码看都没看，直接摁下了接听键。
“萧总……”
“姐姐，是我……”
不料，传入耳朵的不是那寒漠低沉的声音，而是萧昊天软糯的唤声。
“昊昊……”
顾雨熙愣了愣，眼角兀自浮出一抹浅薄的水雾。
“昊昊，姐姐还在医院，暂时回不来……”
“姐姐，没事。我就想告诉你，等你回来一起吃午饭。”
萧昊天一字一字透着体贴和温暖，顾雨熙眼窝一热，泪珠凝结在了纤长的羽睫上。
她自诩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偏偏在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很容易感动落泪。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缘分。
这缘分，不仅仅是他像她相伴了十个月的孩子，而她像他已经离开的妈妈。
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天赋和热爱。
那就是钢琴。
“昊昊，姐姐只怕赶不回来给你做午餐了……”
顾雨熙心揪了一下，不安道。
“姐姐，你不要着急，柳妈已经开始做了。”
“哦，那就好。昊昊，你要乖乖吃饭，吃完饭之后好好午休……”
顾雨熙像叮嘱自己孩子一样，闪动的泪光分明透出一丝牵挂来。
“嗯。我会的。姐姐，那你的午餐怎么办？要不，我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吃？”
“昊昊，你不用等我，我等下在医院食堂吃。”
顾雨熙心头一软，那么烦闷的低气压情绪一扫而空。清了清嗓子，暖声回道。
“食堂的饭菜那有家里的好吃……”
萧昊天话音未落，顾雨熙的耳边传来了‘嘟嘟’的电话占线声。她慌忙将手机撤下，低头看了一眼。
萧慕辄三个字就像飞刀一样刺入她的眼眸，心脏紧缩了一下，连忙对着萧昊天说道。
“昊昊，姐姐现在有事，等下再打给你，可以吗？”
“可以。姐姐，你先忙。姐姐，你如果不回来，一定要乖乖吃饭哦……”
萧昊天暖心交待完，这才挂了电话。
顾雨熙抿了抿唇，而后深深吐了一口气，眼角一紧，再次摁下接听键。
“萧总……”
“何事？”
萧慕辄偏头看着窗外，微微蹙了一下眉。
“萧总，我想……”
顾雨熙话到嘴边，又哽了回去。她做下的决定，却在萧昊天这一通电话之后，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不为高薪，她想要真心教他，陪伴他。
“顾小姐，我没有时间跟你闲聊。”
电话那端，萧慕辄原就低沉的声音又严厉了许多。
顾雨熙怔了怔，漆黑的眸颤了颤。
“萧总，我可不可以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照顾我小姨，她……”
“合约你还没有看完？”
还未说完，冷萧而带着一丝浅淡的怒意就传了过来。
“萧总，你听我解释……”
顾雨熙紧握手机，手心沁凉如冰。她原以为萧慕辄不会听她说下去，没想，他冷冷得从喉间压出了一声来。
“说。”
“我小姨受到护工的虐待，不仅遭到她的殴打，还被她注射了过敏的药物……”
说着说着，顾雨熙哽咽了起来，覆着朦胧水雾的眸看向了昏迷不醒的肖蓁。
“……”
萧慕辄幽深的狭眸瑟缩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应。
“萧总，我现在真的不放心让任何人照顾我小姨，所以……萧总，我知道这样做违约了，但我愿意弥补。要不，我再多教昊昊三个月……”
电话那头，依然一片沉寂。
顾雨熙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准备将手机从耳边拿下。
也不知是不是萧慕辄沉默太久，再出声，只觉更加寒漠。
“等我回来再说。”
“那我现在……”
顾雨熙还未说完，对方就冷漠得挂了电话。‘嘟嘟……’的冰冷机械声一下一下冲撞着她的耳膜，心跳跟着也急促跳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
同意还是拒绝？
过了好一会儿，顾雨熙一颗浮浮沉沉的心才慢慢落回心腔。她自我安慰道。
“他没有说不行，那就是暂时答应了吧？”
愣了愣，转念又想。
“上次请两个小时的假他都没有同意，这次怎么就同意了呢？”
移开视线，看着肖蓁脸上的巴掌印，勾唇，苦笑。
“就算他不同意，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她握住肖蓁的满是红点的手，小声道。
“小姨，你放心。无法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阳光透过病房泛旧的窗户照进来，弥散着消毒水味的空气画出了一道明亮的光影。斜落在顾雨熙的后背上，背影平添了几分孤傲。
……
夜凌无心听萧慕辄讲电话，只是他清冷的声音总会不由自主得传进他的耳朵。
他敢断定，正在跟萧慕辄通话的那个人，不是暮雪。
诧异浮上了夜凌的眉梢，过了两秒，恍然过来。
是那个女孩？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萧慕辄一眼，只见他如刀似剑的冷眉微微蹙起，神色更加冷漠倨傲。
夜凌暗想。“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昊昊？”
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时候，后座上的人对他冷声开腔。
“速查。肖蓁。”
“肖蓁？”
夜凌听到这个名字，脑中激起一阵电石火花。这个名字，他虽不熟络，却也并不陌生。原因并非因为她是顾雨熙的小姨，而是因为她和萧俊年撕扯不开的‘渊源’。
那是一段有些隐秘的过往。
亦是顾明玥一直痛恨的心结。
“是，总裁。”
夜凌不敢过多猜度，清冷得应了一声之后，立即滑开了手机。
他在打电话的同时，萧慕辄拨通了暮雪的电话。